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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的人物,如太宗贞观年间的王绩就是一例。他有感于隋唐丧乱之际变故迭生,无意于仕途争逐,遂在隐逸生活中追求桃花源式出世理想的满足。他的一些吟咏村居生活的诗篇,语言质朴,不事雕琢,显示出与宫廷诗迥然不同的特色。如《野望》:“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以即目触兴的写实手法,描绘田园生活的恬静,透露出对世乱的隐忧。但王绩的诗在当时只是一个孤立的存在,而且其风格主要踵武陶渊明,缺乏四杰那种开拓一代新风的内在力量。
初唐四杰都是英姿逸发的少年天才。骆宾王生七岁即能诗,被称为“神童”。杨炯年十岁即应童子举,翌年待制弘文馆。王勃十六岁时,被太常伯刘祥道称为神童而表荐于上,对策高第,拜为朝散郎。卢照邻二十岁即为邓王府典签,“王府书记,一以委之。王有书十二车,照邻总披览,略能记忆”(张��冻�百菰亍罚�5�窃谑送旧希��怯侄际强部啦挥龅摹�
四人中,仅杨炯官至县令。年少志大,才高位卑,这种人生经历与我们在《概说》中已有说明的时代特点相结合,深刻地影响了他们的思想性格和文学创作。
初登诗坛,他们就表现出睥睨古今的锐气和勇气。卢照邻说:“圣人方士之行,亦各异时而并宜;讴歌玉帛之书,何必同条而共贯?”(《南阳公集序》)“其有发挥新题,孤飞百代之前,开凿古人,独步九流之上,自我作古,粤在此乎!”
(《乐府杂诗序》)王勃说:“孔夫子何须频删其诗书,焉知来者不如今;郑康成何须浪注其经史,岂觉今之不如古。”
(《感兴奉送王少府序》)这种强烈的自信心,当然得之于时代的激发。他们看到“虞、李、岑、许之俦,以文章进;王、魏、来、褚之辈,以才术显;咸能起自布衣,蔚为卿相”(卢照邻《南阳公集序》),激起了他们敢作敢为的热情。“莫言贫贱无人重,莫言富贵应须种”(骆宾王《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人生贵贱无终始,倏忽须臾难久恃”(卢照邻《行路难》),这些出自他们笔下的诗句,表现了社会中下层人物长期以来被压抑的自我意识和自我期待。他们正是由此展开了自己的文学生涯。
四杰不仅以诗文兼长齐名海内,而且相互呼应,以一种自觉的意识改革文学风气,以“开辟翰苑,扫荡文场”(王勃《山亭思友人序》)自命。他们的攻击矛头,集中指向当代的宫廷文学。从杨炯的《王勃集序》中,可以看出他们的基本态度:
尝以龙朔初载,文场变体,争构纤微,竞为雕琢。……
骨气都尽,刚健不闻。思革其蔽,用光志业。
所谓龙朔初载的“文场变体”,是指高宗龙朔年间以上官仪为代表的宫廷诗风(又称“上官体”),其特点是“绮错婉媚”(《旧唐书》本传),致力于修辞性装饰性的美,而缺乏诗歌所应有的激情和生气。这其实也是宫廷诗歌的通病。四杰一方面汲取前人之长,一方面对诗坛陈旧保守的遗风陋习发起挑战,在这过程中,以刚健壮大的审美追求,开始改变唐诗的面貌。
初唐四杰拓新了诗歌的主题和题材,使诗歌摆脱了颂隆声、助娱乐的虚套,面向广阔的时代生活,用现实的人生感受,恢复了诗中清醒而严肃的自我。
他们以寒士的不平批判上层的贵族社会,否定了贵族社会秩序的永恒价值。四杰中较早的卢、骆,都写过一些长篇巨制如《长安古意》、《帝京篇》等。这些诗对帝京的风物以及豪贵们骄奢淫逸的生活方式极尽铺张排比之能事,吸收了齐梁以来的歌行的特点,但其思想情调却有迥然不同之处。卢照邻的《长安古意》在极写车骑、宫殿、林苑、妖姬、歌舞的豪华后,笔锋突然一转:
自言歌舞长千载,自谓骄奢凌五公。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沧海须臾改。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惟见青松在。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在流动不已的宇宙中,荣华富贵不过如过眼烟云,终归幻灭;
而这种穷奢极侈的生活又建筑在多少失志人们的贫困之上,尤见荒悖可恨。骆宾王的《帝京篇》也有同样的笔法:
莫矜一旦擅豪华,自言千载长骄奢。倏忽抟风生羽翼,须臾失浪委泥沙。……汲黯薪逾积,孙弘阁未开。谁惜长沙傅,独负洛阳才。
也是由敷陈炫耀转为揶揄嘲讽,以失志不平的愤懑取代了歆羡和赞慕。诚如陈熙晋为骆诗作笺时所云:“本在摅情,非关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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