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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向大老爷做了引见。双方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开始说正题,抽丁征饷!由各家各户登记造册,然后按田地人口多少决定出丁或是纳饷,大老爷曾经设想只抽丁不征饷,并且已经给县长何隆恩和田维勤师长写了信,送了礼,而现在却是不出丁就要纳饷,家家有责,户户有份!看来一切努力都白瞎了,一点用处没有。
大老爷怀疑段四中间弄了鬼,或许是因为二太太?但大老爷在问过两位警察之后,又把这念头打消了,段四到县里还没有回来,并且段四也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
抽丁征饷的事让大老爷束手无策,就像狼闯进羊群中,拒绝没有任何用处。保和堂按规定足足地交了五百块大洋,这笔钱对保和堂来说还谈不上伤筋动骨,但大老爷和大太太二太太乃至保和堂所有的人都会心疼。保和堂的钱有进有出,保和堂的事天天做不完,大家都不愿保和堂摊上这种倒霉的事。
像所有过去的春节一样,当玉斗人被天天摆弄不清的琐事搅得疲惫不堪,夜夜被沉重的生活压得难以入眠,几乎没有来得及好好想想怎么面对它的时候,仿佛一夜之间,大年初一就随着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到来了。
第一声清脆的二踢脚在镇西勾家大院的上空炸响的时候,保和堂大院里的人们还在睡梦中,这时天还没有亮。通常过年,第一声二踢脚肯定是从保和堂放响,玉斗人都习惯了,保和堂家大业大,第一声二踢脚没人跟保和堂争,但是今年勾家抢先了,在勾家的二踢脚响过一阵之后,保和堂的二踢脚才在灰蒙蒙的天空炸响。
二踢脚其实就是一根两响的大炮仗,第一节在地上引爆,用推力将第二节送上天空,然后炸响,跟火箭上天一个理儿,北方人都喜欢二踢脚。
保和堂放炮仗的事一般都是由一帮吃闲饭的人干,比如瓜干儿之类的人。说是吃闲饭,其实也不尽然,有时候也做一些打杂跑腿的事,秋天庄稼熟了的时候到地里看看庄稼,平时跟着账房的许老爷子要个账什么的,或是有了急事跑腿送信等等,一般情况下无正经事可做。保和堂养了十几个这样吃闲饭的,都说是跟保和堂沾亲带故,其实八杆子打不着。保和堂不发工钱给他们,平时有喜事或过年过节有赏钱。这些人平时都是游手好闲之徒,到保和堂有饭吃有衣穿就行了,但不能在外为非做歹,要是犯了,就按保和堂的家规处置,重者还要送官,这样一来倒是给地方排除了些隐患。
保和堂过年放炮仗的事让这些人做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应时认真。但是,谁也没想到今年保和堂落在勾家的后面了,按习俗之说,谁家的炮放得早放得响,谁家的日子便火爆兴旺。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自然是瓜干儿,坏了!勾家咋着会抢先呢?王八蛋!瓜干儿正在跟这帮兄弟打骨牌,听到勾家的二踢脚响了,这才慌了。他们一夜不睡觉,熬年打牌就是为了第二天大年初一早清第一个放炮仗的。那时候没有零点放炮仗吃饺子的习惯,玉斗人在八十年以后仍然不承认半夜零点是第二天开始的说法,天一亮才算新的一天开头,但问题是勾家还没等到天亮就把二踢脚射到天上去了。
瓜干儿猛地把骨牌哗啦一推,抓了香炉里燃着的半截香就蹿出去了,按以往的经验,这根香烧尽了天才会亮,可现在才燃了半截,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呢。瓜干儿站在院子里,听着勾家大院那边二踢脚一声接着一声,就知道这决不是年轻人睡不着觉干的事,而是真的要抢保和堂的先了。
瓜干儿扯了嗓子冲屋里喊,你们他妈的还在屋里磨蹭什么?还不赶快出来放炮仗!
头天晚上瓜干儿他们已经把火鞭缠在杆子上,二踢脚也在炕头上烘得没有任何潮气,为的就是早清的时候放得痛快。有人拿了根二踢脚递给瓜干儿,瓜干儿将二踢脚的上端轻轻捏在大拇指和食指中间,用香火头儿点着炮捻儿,侧头闭眼,怕纸屑崩到眼里去。一束火星闪过之后,一声脆响,二踢脚从瓜干儿的手指中间流星一般射向天空,接着又是啪的一声炸响,保和堂大院的炮仗终于放响了。十几枚二踢脚放过之后,就是响成一片的火鞭,再然后,玉斗镇上其他人家的炮仗也响起来,天亮起来,大年初一真的来了。
在吃饺子之前,要先给列祖列宗上香摆供祭,保和堂的直系子孙在大老爷蒋万斋的带领下,在小祠堂的祖宗牌位面前齐齐地撅着屁股磕头,祈求列祖列宗保佑保和堂人丁兴旺,事业发达。
二太太刚出月子,体态丰满,面色白嫩,更有一番风韵。她的一双儿女由大小姐亭儿和她抱着,跟着大老爷一起磕头。
大太太则抱着她的忠儿跪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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