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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纷纷四处散开,拿着手里的家伙前堵后拦。可没有一个人敢靠到惊马身边,而只是延缓一下惊马狂奔的速度而已。
看到眼前的险情,郭明达心里咯噔一下,去年他曾抢救过一个套了镫的后生,那后脑勺磕在石头上,都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茬,差一点就一命呜呼了。郭明达没有多想,他抄起扁担不声不响地躲在草垛后面,等惊马到了跟前,他抡起扁担瞅准烈马的耳朵根子猛地就是一下。受到重击的惊马,就像拳台上被打蒙的拳手一样,不由地趔趄几步,原地打起了转转来。
人们一拥而上降服了烈马。老郭伸出大拇指夸奖道:“看不出来呀,小本家,你斯斯文文一个人,还能有这两下子。”
“你可别忘了,人家是从霍牧来的。”
人们说的一点不假,驯马这点本事,如今对于郭明达来说,虽不敢说是雕虫小技,起码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去年,那匹性子暴烈的玉石眼,把郭明达摔得鼻青脸肿,阿斯哈尔一看动了气,他把玉石眼牢牢栓在木桩上,削一根小指粗的细软柳条,朝着玉石眼的耳根子嗖嗖地一顿狠抽,奇迹出现了,刚才还狂奔乱跳的玉石眼,立刻耷拉下脑袋咴咴地哀鸣。郭明达顺势骑上去,再看那畜生竟乖的像头老牛。
刘仲祥脸色惨白,坐在地下腿脚一个劲地哆嗦。人们厌恶这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见他并没有性命之虞,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一个医生的职责叫郭明达无法抽身,他简单地给刘仲祥做了检查后,便不冷不热地说:“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刘仲祥叭哒几下眼睛,十分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不谢。”郭明达连眼皮都没抬,挑着水桶就往回走,走着走着,他发觉自己也不知不觉哼上了老关的酸曲儿。不知是救人一命让自己有些兴奋,还是关老的乐观情绪感染了自己。他哑然一笑,忽然就想起了“跟着耗子会打洞,跟着癞哈蟆会跳绳”的俗语来。
寒冬突然降临了。
鸡刚叫了头遍,郭明达就迷迷糊糊地起了床,他摸着黑穿好衣服,伸手去推门,门却推不开,用肩膀去扛也只扛开了一条缝,他心里犯起了嘀咕,隔着门缝里往外一瞅,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只见满天满地皆是白茫茫一片。一股寒气迫不及待地从门缝里涌进来,郭明达本能地缩缩脖子,从门缝里挤出去,把手揣进袖口里,踩着没脚的积雪,一步一个脚窝地往食堂挪。
本来视力就不好,再加上镜片上挂了一层薄霜,他低头刚走进柴棚,隐隐约约就看见半空悬着两只皮鞋,他取下眼镜擦去雾气,再仔细一瞅,不觉毛骨悚然,房梁上直挺挺吊着一个人,那人的舌头伸出老长,脸瘀的紫青紫青,秃脑袋泛着幽光,一身军装却干净整洁。
老关闻声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僵硬地杵在门口,欲哭无泪地说:“郭秃子呀,你咋就这么走了,值当不值当嘛!”
纷纷扬扬的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就像是在祭奠死者。一连多日,干校里鸦雀无声,人们似乎隐隐听到了死神逼近的脚步声。
本来话就不多,这一下郭明达更成了哑巴,一天到晚只知道闷头干活,一到了夜里反倒呓语不断。老关也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也听不见他哼哼小调了。老郭和关东是同乡,两人同一天当兵,血里火里滚了这么些年,他们还从没分开过。部队解放了山城以后,为了加强地方政权建设,他俩又一同脱下了军装。两家人也处的跟一家人似的,孩子们都管他俩叫大。
前天晚上,老郭曾神色忧郁地对老关说:“老哥,往后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一家老小可就全托付给你了。”老关当时也没多想,劈头盖脸地把他臭骂一顿。此时此刻,回想起昨天的情景,关东是又悔又恨又气又痛又悲,一个好端端的人,咋就这么了断了自己呢,有啥坎儿过不去嘛,枪林弹雨里,咱从没有惜过命,可你这也太……
老郭自缢事件,在干校引起了极大震动,人们静坐了三天,一是悼念死者,二是借此向校方提出严正交涉,强烈要求缩短劳动时间、改善伙食、改善住宿条件、允许亲属探视。
郭明达后来才知道,老关是陕西礼泉人,*前曾是乌图布拉克地区第一任党委书记。他突然想起,梁爷曾多次提到的那个关胡子,莫非此人就是……
刘仲祥心里比谁都清楚,别看这些人眼下无权无势,但其能量不可小觑,尤其是那个关东,在这个地界上威望之高,说一呼百应也不为过。他不怕别的,就怕这帮老家伙闹将起来,耽误了自己的锦绣前程。于是,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