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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贞观十一年,上一场休眠后我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少女。
那时的她还只是个14岁初进宫的才人,在御花园见到侧躺在百花丛中甫苏醒的我时惊艳地张着嘴半天都没醒过神来……
“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你吗?”少女兴奋的站在我跟前问道。
我冷淡的轻点一下头。
“原来你是凤眼啊。”话一出口少女才发觉到自己正大胆放肆的盯着我看,她忙羞赧的垂下眼收回视线,但依然嗫嚅着坦率地说,“你的眼睛……真漂亮……”
月圆月缺,光阴一天天不断逝去。
弘道元年,那个放纵这头噬人的虎翻覆皇城的男人终于也到了油尽等枯的那一刻。
隔着层层宫纱我看见那男人瘫在龙床上,弥留前紧握着武曌的手,那张曾经年轻俊美的脸上爬满皱纹被经年病痛摧折的憔悴不堪。
“媚娘……媚娘……”他恍如梦呓般喃念着。
“臣妾在,就在这。”她一头青丝也掺上了白发。
“媚娘,你……有没有,爱过我?”他没用“朕”而是用“我”,嘶哑无力的声音夹杂着浑浊的呼吸声,远远伏跪在殿门前的众人都知道皇帝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她难以察觉的愣了下,而后开口,“……我有。”也同等的用“我”来回答。
这是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身为一个帝王,他太过感性多情。
下一世,他希望能具备充足的理智与克制……
683年,高宗去世。遗诏是:太子柩前即位,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
媚娘,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高宗死后,整个大明宫中充溢着越发紧绷一触即发的微妙气息。
宫中的牡丹依然一年比一年开得热闹,自顾自的燃烧着满园花香。主宰着天下近百年的大唐江山在她手中开始渐渐崩裂,武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群臣百官,威势无人能挡。
山雨欲来,风满楼。
是的,没人能抗拒。这个女皇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690年,武曌废李旦自立为则天皇帝,改国号为周,改元天授,史称“武周”。
登基大典那天,我看着高立在则天门的女皇,无法捕捉此刻填塞胸臆的感觉是什么。
我努力想阻止什么,却又不知道我想阻止的是什么。
于是只能无力地任由着它一日日自我指间流逝。
天授二年
她与群臣游上苑,我站在百花中隔着群芳与被群臣如众星拱月般环在中间的她四目相接。
她甩下群臣快步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
霍地,那双难掩岁月痕迹的手在触及我的前一刻猛然停下,她仿佛被烫了般缩回手,微僵的侧过头。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宦官扯着尖细的嗓子低问。
她面沉如水,直接拂袖回宫。
风中模糊地飘来她的低喃,“老了吗?我已经老了啊……”
我沉默的望着那个匆匆离去透着苍凉的明黄色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低头看了看收紧的十指,垂手掩入宽袖。
这年,大雪沸沸扬扬地笼罩了整个京城,皇城外人们依旧熙熙攘攘地往来市间,繁华古老的长安依然如往年焕发着生机。东街酒肆里裹着大红袄的小歌伶梳着两髻讨喜的鬓角,手执红牙板唱晚。窗下金发碧眼的胡人牵着一匹赤马缓缓踏雪走过,灰白的院落上班驳朱漆的顶珠沉沉地睡在这场大雪中……
记忆中,没有被人们遗忘的,似乎也只有这么多了。
而就在这个下着雪的冬天,我怀揣着一纸诏书独自离开了这座皇城。
在被谪贬洛阳的日子里,我总在不经意间想起当年那个14岁的少女,那双明亮的眼睛,夹杂着害羞和坦率的轻赞:“原来你是凤眼啊。你的眼睛……真漂亮……”
我想再度放任自己陷入沉睡,但这一次,我却再也无法睡着。
我常常登上阁楼遥望着长安的方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孤独的在洛阳绽放。
神龙元年,大赦天下。
当我重新回到长安,时间已过了14年。此时武曌已退位,新帝尊她为则天大圣皇帝。
她迁入上阳宫,已经……病入膏肓不久人世。
清晨,当冬季的风刚刚吹拂时,满园沉寂了许久的牡丹在颤簌着酝酿。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同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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