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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的远山连成一线……凉爽的风从远处而来,携带着浓郁的玉兰花香,盈满整个院落;八角亭内早已摆上中午未来得及享用的酒菜,老夫人的嬉笑声、小顺子的吵闹声和姬姑姑的大嗓门混在一起,亦成了一道风格独特的菜肴。
两人相视一笑,欢欢喜喜地携手走向八角亭……
这样的时刻真像是一个梦呀。如果真是梦,但愿永远都不要醒!
第十章
谢幽娘是七月初离开聚贤庄的,一路宝马香车、钗环成队;天大亮才起身,天未黑便投宿。走走歇歇、消消停停,到达永州时已是七月中旬。唐笑尘默默无言,一直将她送至小洲边。谢幽娘心神不宁,欲言又止。
唐笑尘自然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当下驻足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唐某就此停步,再不远送。夫……姑娘请自珍重。”
谢幽娘闻言,满腹心酸,竟颇觉不舍。愁锁眉头,珠泪盈眶,不发一言。
唐笑尘只道她牵挂的是别的事,长叹一声,自袖内掏出一封书函,交于她的手中,道:“我既已答应你,自会成全到底。你一直想要的休书便在此了。”说罢,踏上小舟,吩咐开船,头也不回,扬帆而去。
江面上,船儿越行越远,越变越小,起初还有轮廓可供辨认,渐渐地成为一个模糊的黑点,到最后再不可寻见,只剩波涛滚滚的一江水,蜿蜒而下,流向未知的远方。
谢幽娘惶恐得要命,觉得自己像个被抛弃在荒岛的孩子,无依无靠;像只失去了窝巢的小鸟,无处容身;像一间断了顶梁柱的房屋,摇摇坠坠。伤心不过,靠着一株木兰树,捂住脸,嘤嘤地哭起来。直哭了大半个时辰,意识到再不会有人来劝阻安慰,才略略止住啼声。抽抽搭搭地将湿了的信函细细折叠,塞入袖中;又自囊中取出镜匣,强整欢容,化了一个素雅的兰妆。这才举目观看,在遍地的芦苇中寻出一条羊肠小道,战战兢兢地走上去。磕磕碰碰地行了老大一会儿,才看到一座小小的院落。更打起十分的精神,整衣理裙,抚发弄簪,自认为十分妥帖了,才徐步而行,走入院中。
姬姑姑正在廊前打扫,闻得动静,抬头观看。见是一位陌生的年轻少妇,不由又惊又奇。放下扫帚,迎上前,正欲问话,谢幽娘已颤声叫道:“姬姑姑!”
姬姑姑老半天才认出她来,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又哭又笑道:“你真是那个我一手带大的小丫头吗?不一样了,不一样了,姬姑姑都认不出来了!”
谢幽娘想哭,又怕冲掉脸上的胭脂,强忍泪水,推开她,道:“姬姑姑,师兄呢?我爹爹和妈妈呢?”
姬姑姑一抹泪水,拉住她的手往老夫人房里跑,口里不住叫道:“老夫人!老夫人!快看看谁来了!”
老夫人睁眼看看谢幽娘,又皱眉看看姬姑姑,颇有些责怪的意味。一闭眼,又去拈佛珠念经。
虽然她用黑纱巾蒙面,谢幽娘却早已自她那双美丽的丹凤眼中认出她来。再顾不得仪容,双腿一软,跪在老夫人面前,哀哀哭道:“娘!幽儿回来了!”
老夫人全然不认得她,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嚷嚷道:“你不是我的幽儿!你不是我的幽儿!我的幽儿是个小女孩儿,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幽儿?你不是!你不是!”
谢幽娘惶急地抱住她的肩膀,叫道:“我是幽儿!我是你的幽儿呀!”
“不是!不是!”老夫人哭叫起来。使劲推开谢幽娘,站起来,跑到姬姑姑身边,惊恐地道:“妹妹,快叫她走!快叫她走!她要把我的幽儿抢走了!”
“好好好!”姬姑姑连声应允,偷偷地朝谢幽娘使个眼色。谢幽娘会意,抽噎着走出门外,靠在门墙上,依稀还可以听到姬姑姑的温言软语。
不久,老夫人的哭闹声渐渐小下去,姬姑姑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才走出来;直接将谢幽娘带到客厅,不等她询问,自发地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出事那天我去了山中采药,你还记得吧?”见谢幽娘点点头,便接着道:“原打算赶在天黑之前回家,不期在路上遇到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姐妹,相谈甚为投机,不觉天晚,只好就便去她家住了一宿。谁料次日回到村中,却发现一切都毁了。到处都是烧焦了的树木、房屋和……尸体……”似乎再一次被那幕重现的场景所震慑,她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发疯了似的往家里跑,却只在门前大石头下发现血肉模糊的夫人,而老爷……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谢幽娘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姬姑姑亦是腮边堕泪,用袖巾擦擦眼角,道:“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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