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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猜透了我们的心思。只见她稍坐片刻后,突然站了起来,不点灯,不吱声,轻轻地走到门口探头向外张望了一会,然后疾步跨过门槛,悄悄地消失在夜幕中。不一会儿,一个人影手里提着个黑乎乎的东西,摇摇晃晃地撞进屋来。只见她敏捷地带上门,迅速地把手里的东西塞进灶前的柴堆里,再摸出火柴,点亮油灯。这时我才看到母亲全身湿透,双脚糊满泥巴,裤管也溅满泥浆。姐姐比我们懂事,她赶快点着灶火,烧了一锅水给母亲擦干身子,换上干衣服。这时,母亲才深深地舒了口气,走到灶前,伸手扒开柴草,把那包东西——一个圆鼓鼓的布袋子取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袋口——里面竟是白花花的大米!
原来前几天父亲逼母亲将那些藏匿的粮食拿出来时,母亲多留了一个心眼,只拿回了一部分。另一部分留住了,今天救了全家的命。眼前的情景不仅使我们喜出望外,就是父亲的脸上也有些松动。我想在他的心中也一定会佩服母亲的胆大心细!往后的日子,就是靠这些“黑粮”和亲朋邻居的暗中施舍,再和着一些糠草树皮挨到了年关。
往年,我们小孩子最盼望的就是过年,天天在母亲怀里拝着手指掐算还有几天。可今年哪有这份心。正月初一,母亲早早地给我和姐姐每人准备了一个大竹篮,教我们如何沿村乞讨。我们怎么丢得下这个脸呀!吱吱呜呜不肯出门。母亲装着一副平静坦然的样子说:“这有什么丢脸呀,又不是偷不是抢。以前我们家门前不是常有叫花子来讨吃讨喝吗?……娘是不能随便行动的,要不娘还不早就出门了,还会要我的乖崽乖女去要饭?……”母亲说到这,声音有些颤抖,两行泪珠从眼角滑到腮帮,然后无声地滚落到地上……。我和姐姐还能说什么呢?默默地从母亲手中接过竹篮,连打狗棍也不要,紧了紧衣服,缩着脖子,钻入刺骨的寒风中……。
春节过后,万物复苏,大地吐翠,处处呈现出冬去春来的勃勃生机。前几个月,大事小事母亲都不让父亲动手。水由我和姐姐抬回家,摘菜由我和姐姐上菜园。当然重事急事脏事累事都是母亲包揽。年后,也许是受母亲的鼓舞,也许是对环境的初步适应,父亲也开始有了些主动。他先是去查看了一遍新分得的几亩瘦田,然后把门背那两桶尿挑出去浇在田里,接着就着手做一些春耕的准备工作。父亲的变化深深地感染了我们,更给母亲以极大的安慰。有时母亲的脸上居然还会露出一点久违的笑容。
但是母亲的笑颜是脆弱的,短暂的。春天固然美好,但春天也会给人带来忧愁。春天到了,就意味着春耕在即。可是家里一无耕牛,二无农具,几亩薄田拿什么去耕作?父亲常为此叹气,母亲也急得团团转。
但每到关键时刻,总能显示出母亲的深谋远虑,智慧无穷。很多难题都是在她的运作下迎刃而解。
我们家对面住的是一户中农,户主叫发宗,我们平时叫他发宗伯伯。他家有一条大黄牛,而且农具家伙一应齐全。家里三个儿子,两个大的均已长大成人,要干大人的活,老三又太小,因此无人放牛。一条大黄牛天天用长绳栓在野外啃草墩,很难吃饱,所以长得瘦骨嶙峋。母亲就瞅着这个空子,上门找发宗伯伯商量。她提出由我每天无偿给他放牛,只要在他自己耕完田后,借全套农具耕牛给我们家用用。一个锅要补,一个要补锅,也是人家出于同情,有意帮助,事情一拍即合。从此我当起了放牛娃,不管刮风下雨,每天清早喂饱了牛再去上学,下午放学回家又赶牛出门。我专挑草肥草嫩的地方,让牛吃得饱饱的。不久大黄牛长得膘肥体壮,耕两家的田轻轻松松。发宗伯伯也很高兴,常夸我做事用心。
解决春耕的问题固然是件大事,但是目前如何生存?还必须找到一条细水长流,自食其力的生计。
我们村大多数农户都会一种简单的手艺。就是从外村购来毛竹和绿竹,毛竹做纲,绿竹破篾,然后编织成土箕、筲箕、竹篮等各种竹器,销往远近村镇,甚至还卖到县城樟树。这种手艺所需工具简单,只要一把篾刀,一块刮片,一张粗锯即可。而且不分白天黑夜都可生产,男女老少均能操作。虽然劳作辛苦,却是一条聊以为生的好路子。
有一天,不知母亲从哪寻来了一把用尽了钢火的篾刀和一块满是黄锈的刮片,肩上还扛着几根小竹子,要我和姐姐学着做篾匠。以前放学回家,有时我会瞅空偷大人的篾刀劈劈削削玩,时间长了也就有了一点捉刀破篾的基本功。现在真要干起来,还真是水到渠成。我们很快做出了第一批竹货。可是跟人家的一比,真是拿不出手,自己都觉得好笑。我们做的大小筲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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