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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聂冬雁仍然一动也不能动,只能转动眼珠子扫视目力所及之处的景象,而这已足以使她背脊发凉,心头震骇不已。
纵横交错遍布四周的尸体,满地尚在流淌的鲜血,而最教人不寒而栗的是伫立在这片活生生地狱景象正中央的李慕白。
聂冬雁心惊胆战地注视片刻他那双血淋淋的手——上面还有一些心脏的碎沫渣子,再拉高视线凝住李慕白的容颜,一如以往的恬静表情,不见一丝狠毒,不见半点冷酷,甚至不觉分毫杀气,仍旧是那么柔和、那么安详,就像个连只鸡都狠不下心去宰的温柔男人。
他真的是恶阎罗?
慢条斯理地,李慕白转身步向井边,就井旁的水桶洗净手上的鲜血,又脱去溅满血迹的黑色儒衫,里面是纯黑色的紧身劲装,再走回她身前,提起适才扔在地上的行囊取出她的衣衫,动作异常轻柔地为她披上,遮住那一片无限美好的裸露春光,然后点出一指解开她的穴道。
“现在,聂姑娘,我们要上哪儿去呢?”他细声细气地问,并从另一个行囊取出另一件黑儒衫穿上。
要上哪儿去?
双手紧揪住披在身上的衣衫,聂冬雁又是惊骇,又是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一时仍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聂姑娘,有什么不对吗?”李慕白静静地俯视她,困惑地问。
有什么不对?
他竟敢这么问,难道他不……
遽尔,她脑际灵光一闪,不觉脱口问:“告诉我,那个害死你全家人的畜生叫什么名字?”
李慕白深深凝视她好一会儿后,方始侵吞吞地回答她,“司空贤。”
果然是他!
聂冬雁恍然大悟,除了杀人手段残酷不留情之外,恶阎罗最为江湖中人深痛恶绝的就是这件事,但这怎能怪他呢!
他要报仇啊!
“你为什么要杀少林凡月大师?”
“大和尚有奸杀女人的恶习。”
武林中人却说是恶阎罗在奸杀女人之际被凡月大师撞见,因出面阻止而被杀。
“为什么要杀青城派青虚道长?”
“他杀了自己的徒弟,意图侵占徒弟的家产。”
江湖上却传言是青虚道长为救徒弟反双双被杀。
“丐帮帮主?”
“死在我手中的并非原来的丐帮帮主,而是千幻秀士易容假扮的冒牌货,真正的丐帮帮主早已被他杀死。”
老天,事实竟然差距如此之大!
聂冬雁惊讶得直眨眼。“你为什么从不辩解?”
“为何要?”李慕白神情淡然,低低柔柔地反问。
这还用问吗?
“因为……”聂冬雁蓦而顿住,若有所悟地仰眸对上他那双澄澈柔和的眼,深深地、久久地凝视他,李慕白也很有耐性地等待着。
良久,良久……
突然,聂冬雁背过身去。“你下手为何如此残忍?”
在她身后,李慕白轻轻呢喃,“没有良心的人,留着心何用?”
没有良心的人,留着心何用?
是的,他没有说错,没有良心的人要心何用?想更多卑劣歹毒的奸计,做更多灭绝天良的勾当?
他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没有良心的人。
不知为何,聂冬雁的心突然尖锐地刺痛起来,痛得她差点呻吟出来。
他明明是个好人啊!为什么大家都要说他是坏人呢?
“我想……”
“姑娘?”
“我们该出关去找我外公了。”
一日之间,聂冬雁好像突然长大了、成熟了、懂事了。
她不再贪玩、不再任性,乖乖的任由李慕白领着她朝关外而去,甚至几乎不说话,总是若有所思地偷觑着李慕白,只偶尔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李公子,你可有私心恋慕的姑娘?”
“不曾有过。”
“哦!”
或者是——
“李公子,倘若有人用狡猾的理由逼你做不乐意的事,当然,不是坏事……呃,应该不算吧……总之,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会如何?”
“该我做的事,就算再不乐意我也得做;不该我做的事,就算任何人逼我我也不做。”
“哦!”
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并不能让聂冬雁满意,但在出关那一天,她还是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