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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不管是她的事,可若是这些长辈明知孩子在这里,还跟理所应当似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那就真叫人寒心了。
“蓝源也说过几日会送东西来,连带着他的老师什么的,眼见着得开个库房了。”席桐道。
“也是,”展鸰点点头,“已经找人准备盖房子了,倒也不怕。”
正说着,李氏就在外头道:“师父,鸭子杀好了,您去瞧瞧吧。”
展鸰哎了声,又摸摸展鹤的小脸儿,扬声喊进他的乳母秦嫂子来,“我去做饭,你看着小少爷,盯着他写几张字,念几页书。这是诸大人送来的节礼,你挑些好的给他做些衣裳吧。你也辛苦了,也做两件。”
秦嫂子跟过来的时候只有两个小包袱,换洗衣裳不过三两套而已,且是冬装。如今眼见着要开春了,自然穿不得。
“这如何使得!”秦嫂子也是跟着开过眼界的,一眼便知这都是价值不菲的好料子,自己哪里敢穿?“这样娇嫩的颜色,我这样年纪的人如何穿得?倒是姑娘好个年华,又是这样的模样,若是不嫌弃,我便替姑娘裁几身。”
只说给展鸰做,至于席桐,她是提也不敢提。
到底男女有别,自己一个乳母,如何能提无亲无故的成年男人做衣裳?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展鸰瞧了席桐一眼,忽然觉得家里真得赶紧雇个专门针线上的人了。
不然依照故人走亲访友的尿性,送礼的首选就是各色布匹,偏偏他们这一群人就没个针线活儿好的……
一边想一边摇头,两人又去了厨房。
烤鸭好吃,可步骤也同样麻烦,又是去内脏,又是烫皮,又是腌制打糖色,又是风干的,今儿憋足了劲儿忙活一夜,明儿早上起来正好挂在烤炉里头,晌午带去与诸锦他们一同分享。
对了,还得回一只给诸清怀。人家送了这么多东西,一只鸭子固然简薄,但胜在稀罕,光这份奇巧心意就可抵挡一切。
她摆弄鸭子的当儿,席桐就默默地去洗面筋,晚上他们果然吃到了完整的凉皮和拍黄瓜。
面皮劲道,面筋多汁,黄瓜鲜脆清爽,一筷子下去魂儿都要飞了。
展鸰吃了一口,捂着嘴激动道:“就是这个味儿,就是这个味儿啊!”
大约是知道今儿要跟黄大仙斗法,展鸰格外的战意盎然,大清早就起来忙活了。
今天早上吃小馄饨。
两种馅儿,猪肉和鸡肉的。
她去和面,照样是席桐剁肉,细细的弄成蓉。
展鸰是熟手了,包起来跟飞似的,李氏只瞧着她十指纤纤穿花似的飞,一只只长着翅膀的小圆包就规规矩矩在盖垫上排了队,打眼一看,竟都一模一样!
何等功夫!
“师父这样厉害,俺不知得花多少年功夫才能习得一成。”李氏羡慕道,拿着一小块面皮反复练习。
展鸰就笑,又拿着竹片挑了点肉蓉,轻巧的在面皮一端抹了下,另外几根指头再一转一翻,一只馄饨又出来了。
“不必妄自菲薄,你聪明得很,也有韧劲儿,会学得很快的。”
李氏给她夸得脸红,有些臊得慌,“师父总是夸俺,弄的俺自己都以为俺聪明了,倒是不好意思。”
“真的,我从不说谎话。”展鸰正色道。
李氏真的不笨,甚至对厨艺也是真的有几分灵性,往往只要展鸰教过的,她就会牢牢记住。
只是这个女人前头二十来年过得太苦太压抑了,所有的人都在否定她,告诉她女人只能老老实实窝在家中侍奉公婆,不必学习,也不能学习,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无关。要记住,你只是一个女人,而女人只需守好本分便可……
这种来自社会大环境乃至亲人的持续不间断的打压几乎泯灭了她的天性,并将她牢牢绑缚,因此也造就了这个极度自卑、极度不自信的李氏。
她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
“对了,你想不想给自己起个名字?”展鸰装着不经意的问道。
李氏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刚要习惯性的说不敢,可当她看到自家师父眼底的鼓舞,也不知就从那儿来了点勇气,忽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道:“俺,俺,俺想要个名字!”
最后几个字,简直像是喊出来的。
而随着尾音消散在空气中,李氏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好像有什么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镣铐碎裂了。
对,名字,她想要个名字,只属于她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