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2/4 页)
的事情好笑。 “少坊主看到自己坊中的女孩子遭客人戏弄,从来都不加以援手吗?”程西樾语调生硬,不肯接下唐赋试图营造的玩笑氛围。“做这个行当受辱是难免的,这一点她们该知道,她们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唐赋依旧故作轻松,“程兄今日帮离离脱困,明日程兄不在,她又能指望谁?莫若不要相帮,凭她在这里自己挣扎着过活,大家都还可以少些麻烦,省些心事。”“这就是少坊主热中科举的原因了。三籁乐坊是汴梁城最热闹的乐坊之一,可是少坊主只想逃离父亲的行当。”停顿了一下,程西樾补充,“少坊主心里,厌恶三籁乐坊。”
唐赋愣住。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这个并无深交的人会揭开自己无法申诉的一处痛楚伤口。
他的确厌恶三籁乐坊,虽然他也曾经喜欢过,曾经为父亲的这家乐坊自豪过。
唐家是乐师世家,唐赋四岁那年已经记事,还模糊记得父亲被皇室召为御用乐师,那一天家里是怎样的风光。技艺出众的父亲很快得到了皇帝的恩宠,家里开的乐坊也一下子成了汴梁城里最繁华热闹的销金窝。当时有眼热的读书人散发舆论,不愤下九流的乐师靠周旋权贵、逢迎拍马做了暴发户。
也许读书人不愤得有理,那时三籁乐坊往来的客人中,有许多父亲结交的权贵人物。父亲性情乐天,待人随和,在宫廷、官场都很有人缘。乐坊里有身份尊贵的客人往来有什么不好?唐赋不懂得读书人说的“下九流”是什么意思,唐赋崇拜父亲能认识大人物,能和他们朋友似的交往。直到五岁那年的夕阳下,落霞楼前,唐赋跟在神色大异的父亲身边,眼看着那些大人物中的一位指挥兵丁横冲直撞,砸开三籁乐坊的每一扇门窗“程兄似乎不厌坊间,听说程兄近来常在这里。”唐赋压下痛楚,将语气放淡,“程兄不过是想寻找当年推荐母亲去青叶的坊间乐师,也许我可以代程兄留意,程兄不用自己耽搁在这里,惹下不必要的事端。”原来唐少坊主已经猜到她滞留乐坊的原因。也许这几天她是有些不够沉稳。
我做事不象林东木有始无终,我会先完成学业,其间三籁乐坊的话本先生也会继续工作。已经开始的皮影戏我都要唱完她曾经以为自己能做到。如今她知道自己做不到了。她不再想唱完所有的皮影戏,不再想完成学业。想尽快找到蕤的线索后离开青叶,离开让她乱了心思的人和事,为此她在乐坊里耽搁得越来越久。可是,乐坊也让她心乱。从前看着眉妩和祖父在乐坊谋生,和如今自己深入乐坊,得到的感受毕竟不同。她看到在坊间殷殷求生的女孩子,于是猜测蕤的当年,一个碌碌于敏感多情的女子,如何开始自己的乐坊生涯。也许像离离,背后有年幼的弟妹。也许像翠碧,不甘心被族人安排去做一个七旬翁的妾室。她愿意相信蕤总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如同这里的每个女子。所以她决定原谅,原谅蕤在嫁人从良之前,丢弃了过去生活留下的孩子。“我没有惹事的意思,也知道我其实帮不了离离。方才我只是忍不住。”
做这个行当受辱难免,她知道,可还是忍不住愤恨。恨那些无耻客人强加来的侮辱,恨侮辱背后的冷漠。她已经决定原谅蕤丢弃自己,可还是不能原谅,蕤替她取名“西樾”。樾者,树木的影子。蕤替她取名“西樾”,是把她看作那“东木”的影子。蕤替她取下这个名字,让她每被人唤常会想起,她是不愿接受自己的冷漠父亲的影子。她不能不愤恨那个笑蕤多情又抛弃蕤的人,那个人曾有着怎样的狠心肠。
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蕤是一个坊间来的女子,所以东木君就觉得对蕤给予自己的感情没有回报的必要?所以东木君就看轻蕤,最终把蕤当作包袱摆脱了?“你可以忍不住,但离离必须忍得住。坊间人在客人眼里原是玩物,一个歌娘若觉得被客人戏弄是受委屈,那客人只会怪她太矫情。”唐赋答。忍不住同情那些挣扎的女孩子,忍不住想帮她们,这样的心情唐赋也有。可是唐赋早已经从经验里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们周全。她们在下九流的乐坊谋生,没有谁能保护她们。乐坊主也不过是下九流的头目。
唐赋曾经以为做乐坊主的父亲很神气,尤其当父亲坐在琴台边,两只手从容拨动华美的丝弦时,唐赋以为他就是世上最神气的人。落霞楼的那个黄昏之前,唐赋没有见过父亲卑躬屈膝的样子,所以那天忽然看见神色大异的父亲,唐赋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唐赋震惊于父亲的惶恐和卑下。虽然不久前还朋友般亲切地来乐坊找父亲游玩过,可带兵的那位大人物似乎忽然十分鄙视这肮脏的下流所在,对父亲的谦卑求恳只冷着脸充耳不闻。没有搜到他们所声称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