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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赋小时候的事情了。表面热闹繁华的乐坊,永远也脱不了下九流行当的底色,唐赋很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脱离乐坊、科举为官是唐赋的志向。可是程西樾对乐坊的看法与唐赋不同,程西樾不以在乐坊工作为耻,他眼里的乐坊生涯是慈悲的,甚至也值得尊敬。一路上唐赋不能不去猜测,是什么人给了程西樾这样的视角来看待乐坊。
教习房门外,他们遇见从门里出来的乐师头儿李师傅,领着个体态妖娆的女孩子。
“我才跟你爹念叨公子,听说公子近来对乐坊的事开始上心,你爹兴致也高了。”李师傅一脸笑容,看唐赋的眼光好似伯乐看着一匹千里良驹。这位李师傅到底是乐坊的老人,虽然唐赋来自家乐坊时都极力避免表现,还是被他看出唐赋在音律方面的造诣和天赋,只是他没有向唐赋的老爹挑明过。他在等唐赋自己觉悟,等唐赋自己走过来接手父亲的乐坊。回避李师傅期许的目光,唐赋转头看向李师傅身边的女孩子,“这位姑娘面生,是李叔叔新挑选的舞娘吗?”“奴家碧翠,见过少坊主!”女孩子语音娇媚,也不待李师傅介绍,先盈盈一个万福,跟着如丝如缕的眼光轻轻跳过李师傅,飘落在唐赋脸上,拂过来拂过去好不缠绵。唐赋对女孩子的媚眼恍若不见,可是禁不住打趣李师傅,“叔叔,怎么你老人家的眼光似乎和从前稍有不同了?”李师傅叹口气,“如今汴梁城的乐坊都兴这些,我老虽老,也要努力赶上时尚。”
“叔叔说的是。”唐赋笑道,准备向这位努力的老人家告辞。可是李师傅一眼看见唐赋身后的程西樾,又回过头拉住了唐赋,“这位小书生莫非是公子从书塾引来的同窗?恩,骨骼、眉目很是不俗,若再加些粉饰,出得台面必定惹眼,公子好眼力!如今乐坊的女客也越来越多,俊美的少年乐师很受欢迎来。不知可为他定了教习音律的师傅没有?”他热心等着唐赋做介绍。李师傅大概看上程西樾了,想自己做这小书生的师傅。唐赋肚里暗笑李师傅一相情愿,一面正经答道:“我这位同窗不是来学做乐师的,只试试文字。” “只做文字吗?”李师傅大失所望,摇了几回头才转身离开,“可惜了,难得的模样儿。”
舞娘碧翠碎步小趋跟上李师傅,一边扭腰回眸少坊主:少坊主好俊呢——果然如坊中姐妹传言啊。只是瞧他的性子,实在有些恼人——也如坊中姐妹传言。至于少坊主身边那个让师傅夸奖的少年,碧翠觉得那小书生实在清瘦太过,神情又阴沉,目光又冷,实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即使他来三籁乐坊上台做乐师,对自己正在形成的新地位也构不成威胁。“让程兄尴尬了。”唐赋进门前为李师傅的误会抱歉。可是程西樾自始至终一言未发,似乎和李师傅的遭遇让他另有所思。教习房内,三籁乐坊的坊主唐宇杰热情安排儿子推荐的新伙计。儿子如此关心乐坊的事业这是第一次,所以坊主意外之后立刻满心欢喜,满口应承。“虽说我们这里只用文章老手,可既是赋儿举荐的——我这里恰有话本先生编了一半的皮影戏话本,偏巧先生最近病了,就请这少年人先帮着做吧,不懂的地方自有话本先生教导着来。”
“爹,不用先试试程兄吗?”唐赋不能肯定自己的举荐是否正确。“不用了不用了,给少年人一个机会嘛。”“坊主还是试试的好。”程西樾开口。“少年人要强得很啊,好好好!”唐宇杰笑着用不太灵活的手指翻弄戏本子,“且看这一句来,这一句是侯家小姐对王家姑娘说的,‘你不能抢走我的张郎,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哎!这真是感情充沛的好句子!不过呢,还可以改得更深情款款一点点,更回肠荡气一点点,因为这是一个大家闺秀对另一个大家闺秀讲话,句子要拉长,要既文雅又矜持,要”“侯小姐家里做什么营生的?”程西樾问。“啊?做什么营生?大小姐家里只能是读书出身,这样多愁善感的姑娘一定从小耳濡目染、出口成章,”唐宇杰疑惑,“这会很难吧?”“‘王姐姐,妹虽愚昧,也读过《诗经?氓》篇,岂不知情之为物,不可强求。妹曾与张郎痴心相对,共约白首。今张郎心变,妹无他恨,唯怨情之弄人。张郎若随姐姐去,妹愿独效古歌《孔雀东南飞》故事,投池水以自赎’”程西樾语调平板得如同小孩念诵大人教给自己的儿歌,“坊主,你要的可是这些?”唐宇杰不得不转脸向唐赋看去,但只看见儿子也是一脸诧异。终于回过神来的唐坊主调整了一下表情,“蔽坊今后的皮影戏,还要烦劳程先生多多费心!”不该小看了这孩子,人家如此老道,哪里像是坊间的新手?青叶书塾门前长长的石阶上,走着散学后三两成群的学生。从不给别人让路的皇甫劲像往常一样走在石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