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天亦含悲(第2/2 页)

与柳如烟合葬，几座新坟增添在北峰山腰，使得原本荒凉的北峰更加荒凉。

所有人都散去，乌云、秋雨依然无休无止，唯一没有散去的是无痕。

他任由冰凉的秋雨击打着自己，雨水顺着他的长发、他的双鬓流淌，他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孤孤单单的站在上官明月的坟前，看着那座新坟，无痕轻轻抚摸着那块刚刚刻凿而成的墓碑，久久不语，也久久不动。

往事历历在目，那个每次看到自己扎针时无声垂泪，一直撅着嘴给他身上吹气；看到他泡在药水桶中，药童在药水桶下添加柴火时，总想着要将柴火藏起来；看到他痛得满头大汗、满地打滚，便脸色苍白，生生将自己嘴唇咬出血来的小女孩，此时无比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一切都仿似在昨天。

她整整陪伴了自己十三年，曾经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如果能活下来，那么她就一定是自己的妻子。

他也想起了上官明月与独孤笑成婚的哪一天，他清晰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那种痛，唯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真正体会。

我纵然治好了身上的痼疾又如何？我纵然练成了天下第一的武功又如何？

所有的亲人都已经离我而去，父亲、母亲、师父，还有自己深爱的明月……

一声凄厉的长号在秋雨中响起，在山峰之间回荡，久久不绝。

一柄油纸伞悄然的遮在了他的头顶，为他遮住了雨，却挡不住那冰冷的秋风。

“无痕，你不要太难过了，现在血月峰上可还有几百双眼睛看着你，你可不能倒下。”

站在他身边的是梅婉婷，她为他撑着一柄油纸伞，语气如此的轻柔。

是怜爱、是同情、是悲悯？还是自己也跟着他的心疼、酸楚而心疼、酸楚。

无痕缓缓松开扶住墓碑的手，缓缓转头，看向身侧的梅婉婷。

他如何不知道梅婉婷对自己的那份情义？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能将上官明月逐渐淡忘，但在他看到明月出现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其实自己的心中没有对她有分毫的淡忘，而且那份思念越来越深入骨髓。

“我不会倒下，这里所有人都是因为天魔宗而死，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无痕伸手指着这一排新坟，脸色阴沉、语气狠厉的说道。

梅婉婷伸出衣袖，轻轻擦拭他脸上的雨水和泪水，说道：“我知道，一天时间，你失去了父亲，明月也死了，你心里难过，但你不要太压抑自己，把你心中的难受说出来，说给我听，说出来了，或许你就会好过些了。”

无痕轻轻摇头，说道：“我老是想起和明月相处的那一段岁月，我真想能回到药仙谷，能回到我没有离开的那一刻！如果让我又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会选择留下，什么江湖，什么痼疾，什么身世？都可以放弃，只要我能陪在她身边，就算我活不了几个月，我也心甘情愿。”

“不，明月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她怕看到你痼疾发作时的痛苦，也怕看到你扎针、看到你喝药时的难受。明月是伟大的，她为了师公甘愿舍弃自己一生，嫁入尘缘阁，最终又为了保护师公而失去性命，她虽然不会丝毫武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她胜过天下多少男儿汉？如今她虽然已经离开了我们，但我们不能因为她的离开而消沉。你的病还没有完全好，血玲珑我们还继续要寻找，这个江湖不能没有你，那样会很无聊。这句话是你说的，你还记得吗？只有你能平平安安活下去，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明月在九泉之下才会真正的安心。”

这是梅婉婷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和他说这么多的话。无痕听着，忍不住又垂下泪来，双肩抽动，却在强行忍受着心中的悲伤。

“哭吧，哭出来，然后做回我的小猴儿……”

无痕依然强行忍受着，梅婉婷伸出双臂，将他紧紧搂住，哽咽道：“无痕，以后我们也永远不要分开，一天都不要，我害怕……”

无痕缓缓将她搂住，油纸伞坠落地上，两人任由雨水冲刷着，久久不动。

在山路上的转弯处，上官无忧也静静的站在雨水中，远远看着他们，久久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