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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早回了一步,相互见过之后倒是一反常态地默然。
我们一行人赶在城门下钥时最后出了城,经过刚才的事,一路上众人都没了来时的好兴致,只是默默无语,偶尔说几句也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师兄亦是一副恹恹的样子,背着竹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在这一片无比难挨的惨淡气氛中,我们终于安全回到了山中。众人在分界线左右道了别,分别回了各自的家。
当我和小黄鹂回去的时候,师父早已经睡熟了,呼噜声打得震天响。小黄鹂熟练地带上隔绝耳塞,一切如常地盖上被子睡下了。我也带上了耳塞,虽然成功隔绝了呼噜声,但是心里有事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上衣服走出门去。
果不其然,刚出门就见师兄一个人半躺在门前的树杈上。夜风凛凛,树影婆娑,硬是将师兄那宽大的道袍吹得簌簌作响,再配上身后极为明亮的硕大圆月,倒颇有些“月随人茫茫”的凄凉之感。
师兄听见门响,回神见是我,便摆手叫我上来。我哆哆嗦嗦地爬上树去,被冷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师兄帮我系好扣子,又脱下外衣给我披上。我刚想推辞,忽听他笑道:“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样客气吗?我要是冷了自然会跟你要回来的!”见我没回应,又笑道:“你大晚上的溜出来不止是为了看月吧……”
我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其实你知道那是姚姑娘的吧……”
师兄低头一笑:“自然是知道的,一看见她的脸我就认出来了的……”
我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还装作不认识?虽然她已经嫁人了,但是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她对你……”
师兄摇摇头,打断道:“你还是年纪太小,看着像是什么都懂了似的,其实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我“哼”了一声,不服气道:“你少看不起人!我早长大了——我明年就要成年了!”
师兄接道:“什么叫做‘成长’?所谓‘成长’,就是原本不懂的事情懂得了;什么叫做‘成人’?所谓‘成人’,就是已经懂得了却不说出来——你想想,这两点你哪一点做到了?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长大’了呢!”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觉得有点儿道理,只得服软道:“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么……我的确是还没‘长大’,许多事情还不懂,那你倒是教我啊……”
师兄叹口气,轻声道:“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没有认姚姑娘吗?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对我……嗯,你明白的……”
我奇道:“啊?这跟她喜欢你有什么关系?你可别看着我年纪小就敷衍我啊……”
师兄狠狠敲了下我的头,怒道:“这有什么难懂的!说得简单点儿吧,就像你和小黄鹂,你愿意让她看见你被人当街痛打的狼狈样儿吗?真是没有慧根!”
我捂着头,心里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对于世间的芸芸众生来说,每个人心中都藏有一个梦,也许美丽,也许邪恶。严酷的现实如冰霜般凛凛地刺在他们的脸上,无法逃避,亦躲不过。唯有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某一瞬,才有可能卸下心上硬硬的壳,如野兽拭伤一样轻轻擦拭那段深藏的往事。
你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惟独不能没有这个“梦”。
任谁看得出来,姚姑娘婚后过得并不好,也许她还放不下师兄,但一切木已成舟,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既然如此,为何不为她留一点余地,留下那个朦胧的、皎洁的梦呢?
师兄双手枕在脑后,翘着双腿凝望着辉煌的明月,声音轻柔得仿佛风一吹就散了:“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会笑我‘自恋’,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想,谁都不愿被别人见到自己的窘境吧,更别提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了。她一开始大概只是惊讶而已,待会儿反应过来必然后悔不已。与其让她一辈子遗憾,倒不如我干脆就装作没认出她,所谓‘长痛不如短痛’,现在一时的难过到底要比事后发觉委婉得多——就让她以为,在我的心里,她仍然美丽依旧吧……”说完又是叹了口气。
我亦是叹惋,不由得抬头看向师兄,只觉得在皎皎的月光下,他的脸变得格外清晰,像是救人于水火的佛陀,手托着莲叶形状的渡舟,将世人缓缓送入未知的迷茫海域,清冷而怜悯,平静而慈悲。
这一夜过后,虽然师兄始终没有再说过什么,但到底还是受了凉,从第二日开始就病倒了,发着高烧,一夜一夜地说着胡话。
我想,师兄曾经大概也是喜欢过姚姑娘的吧。时隔太久,虽然早就走出来了,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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