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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
瞿秋白
狂胪文献耗中年,亦是今生后起缘;
猛忆儿时心力异:一灯红接混茫前。
──定生命没有寄托的人,青年时代和“儿时”对他格外宝贵。这种浪漫谛克的回忆其实并不是发见了“儿时”的真正了不得,而是感觉到“中年”以后的衰退。本来,生命只有一次,对于谁都是宝贵的。但是,假使他的生命溶化在大众的里面,假使他天天在为这世界干些什么,那末,他总在生长,虽然衰老病死仍旧是逃避不了,然而他的事业──大众的事业是不死的,他会领略到“永久的青年”。而“浮生如梦”的人,从这世界里拿去的很多,而给这世界的却很少,──他总有一天会觉得疲乏的死亡:他连拿都没有力量了。衰老和无能的悲哀,象铅一样的沉重,压在他的心头,青春是多少短呵!
“儿时”的可爱是无知。那时候,件件都是“知”,你每天可以做大科学家和大哲学家,每天都在发见什么新的现象,新的真理。现在呢?“什么”都已经知道了,熟悉了,每一个人的脸都已经看厌了。宇宙和社会是那么陈旧,无味,虽则它们其实比“儿时”新鲜得多了。我于是想念“儿时”,祷告“儿时”。
不能够前进的时候,就愿意退后几步,替自己恢复已经走过的前途。请求“无知”回来,给我求知的快乐。可怕呵,这生命的“停止”。
过去的始终过去了,未来的还是未来。究竟感慨些什么──我问自己。
“上”人回家
萧乾
“上”人先生是鼎鼎有名的语言艺术家。他说话不但熟练,词儿现成,而且一平八稳,面面俱到。据说他的语言有两个特点,其一是概括性——可就是听起来不怎么具体,有时候还难免有些空洞�嗦;其二是民主性——他讲话素来不大问对象和场合。对于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他自认有一套独到的办法。他主张首先要掌握的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语言。至于马克思列宁主义语言究竟与生活里的语言有什么区别,以及他讲的是不是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语言,这个问题他倒还没考虑过。总之,他满口离不开“原则上”“基本上”。这些本来很有内容的字眼儿,到他嘴里就成了口头禅,无论碰到什么,他都“上”它一下。于是,好事之徒就赠了他一个绰号,称他这时已是傍晚,“上”人先生还不见回家,他的妻子一边照顾小女儿,一边烧着晚饭。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说时迟,那时快,“上”人推门走了进来。做妻子的看了好不欢喜,赶忙迎上前去。
故事叙到这里,下面转入对话。
妻:今儿个你怎么这样晚才回来?上:主观上我是希望早些回来的,但是由于客观上难以逆料、无法控制的原因,以致我实际上回来的时间跟正常的时间发生了距离。
妻(撇了撇嘴):你干脆说吧,是会散晚啦,还是没挤上汽车?上:从质量上说,咱们这10路公共汽车的服务水平不能算低,可惜在数量上,它还远远跟不上今天现实的需要。
妻(不耐烦):大丫头还没回来,小妞子直嚷饿得慌。二丫头,拉小妞子过来吃饭吧!(小妞子刚满三周岁,怀里抱着个新买的布娃娃,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妞:爸爸,你瞧我这娃娃好看不?上:从外形上说,它有一定的可取的地方。不过,嗯,(他扯了扯娃娃的胳膊)不过它的动作还嫌机械了一些。
妞(撒娇地):爸爸,咱们这个星期天去不去公园呀?上:原则上,爸爸是同意带你去的,因为公园是个公共文娱活动的地方。不过——不过近来气候变化很大,缺乏稳定性,等自然条件好转了,爸爸一定满足你这个愿望。
妻(摆好了饭菜和碗筷):吃吧,别转文啦!妞(推开饭碗):爸爸,我要吃糖。
上:你热爱糖果,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这种副食品要是不超过定量,对身体可以起良好的作用。不过,今天早晨妈妈不是分配两块水果糖给你了吗?妻:我来当翻译吧。小妞子,你爸爸是说,叫你先乖乖儿地吃饭,糖吃多了长虫牙!(温柔地对“上”)今儿个合作社到了一批朝鲜的裙带菜,我称了半斤,用它烧汤试一试,你尝尝合不合口味?上(舀了一调羹,喝下去):嗯,不能不说是还有一定的滋味。
妻(茫然地):什么?倒是合不合口味呀?上(被逼得实在有些发窘):从味觉上说——如果我的味觉还有一定的准确性的话——下次如果再烧这个汤的话,那么我倾向于再多放一点儿液体。
妻(猜着):噢,你是说太咸啦,对不对?下回我烧淡一点儿就是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