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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僵硬地坐下,坐在陸於則對面,第一次感到茫然。酒不知何時已經斟好,正在杯中蕩漾出晶瑩的顏色。
「你在想什麼?」
他被陸於則的聲音帶回現實。
於是他眼中變形成誇張線條的裝飾品輪廓重歸清晰,葉形回神,撞進陸於則明亮的眼眸。
他們隔著80公分的餐桌,可以做任何事,
「我……」
葉形卡殼了,他莫名認為這很可恥,所以只能彆扭地移開視線,搜腸刮肚地找一些託詞來掩蓋那種模糊的憂鬱。窗外的天空漆黑,玻璃映出他的臉。
「……我在想這頓飯的,熱量。」
言之成理,他是藝人,保持體重是職業操守。
陸於則伸出手,落在他的腕邊。葉形嚇了一跳,片刻後才意識到他只是拿了菜單,一張燙金卡片,置於邊緣的小木盤裡。
「提前確定一下?」陸於則說道。葉形儘量自然地以相同手法拿起另一張,瘦金體娟秀地傳遞著一些冗餘度過多的信息,用一些聽上去很美的形容詞傳遞信息——桌子上將放置這些菜品。
他讀了一半,陡然覺得很累。
「應該會吃得很飽,」陸於則粗略看完後評價道,「熱量也許要超過你的定額了。」
葉形抬頭,「真的嗎。」
陸於則點頭的樣子很真誠。
「但偶爾欺騙一下腸胃也不要緊,」他笑了笑,「如果你想的話。」
葉形很難回復,他喝了一口酒。
吃粵菜配酒很奇怪,他從菜單里還發現了疑似鹹菜的佐食,除非他喝的是西鳳酒,不然很難把高腳杯里的東西和亞硝酸鹽相聯繫。
他逐漸進入某個階段,對周圍的一切變得無比刻薄。
「怎麼樣?」陸於則等著他的評價。
葉形認為憑藉他的知識儲備很難作出客觀回應,但他嚴肅地表示:「不錯。」
無名小卒的意見根本不重要,這一整套都只是玩弄概念,他再怎麼有品位都顯得如此不倫不類。
於是葉形再次將酒杯湊到嘴邊。
他也不記得確切的姿勢,是托著杯底還是捏著杯柄喝才正確,掌心溫度對酒類的影響到底能嚴重到什麼程度,會比陸於則帶給他本人的震撼更大嗎。
「我覺得下次可以帶我媽來吃。」他突然說,未查證人均消費就敢口出狂言,只為了用一些交談彌補安靜的空隙。
「你和家人關係很好?」陸於則望著他。空腹飲酒沒準是個壞主意,葉形發現陸於則在暗色照明下好像在閃閃發光。
「很好,」切勿交淺言深,葉形輕輕用食指點著桌面,「你呢?」
毫無意義的一句廢話,但是陸於則並不這麼認為。他睫毛垂下,語氣幾乎可以稱得上虔誠。
「我願意為家人做任何事。」
聲音不高,和光線一樣晦暗,葉形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陸於則不像在開玩笑,他平淡的口吻內有著葉形無法得知的細節,或許又是演員的職業病作祟,言語對白都宛如念台詞。
卻蘊藏著旁人難以理解的力量。
「有時候,我無法理解你,」葉形直率地將心中所想宣之於口,感謝酒精,「就像那次錄製——我真的,試圖去理解你……」他頓了一秒,「……但是很難成功。」
如果換一個對象,這段冒犯之語大概會引發消極後果,陸於則反而笑了起來,像是不在乎葉形這個更年輕、更不出名的綜藝咖的言論。
「你試著去理解我?」 他盯著葉形,複述了一遍對方的話,葉形茫然地點了點頭,感覺那道視線幾乎要將他點燃。
然後陸於則想了想,仍維持著非常柔軟的表情。
「我很高興。」
他這麼說道。
室內燈光仍舊昏暗,窗外城市閃爍,至今還沒有一道正餐上桌,陸於則和葉形的對坐也許還將持續很久。
這個房間裡瀰漫著無意義的空氣,對話本身無意義,不如說毫無價值,只有依稀幾分奇怪的試探游離其中,讓人想要對抗沉悶的空氣,撕破這道觸及不到核心的屏障。
葉形的手指本能地在玻璃杯外側滑動,冰冷至極。他突然覺得,陸於則似乎藏著什麼秘密,掩藏在他迷人的微笑後面。
迷人。
他怔住了,殘存的理智迫使他修正這個想法,他竟用如此危險的形容詞評價陸於則——縱使每一寸陰影都在叫囂著這個形容詞正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