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捭阖(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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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砚预料得不错,次日清晨,他刚刚起身,宫里便来了消息,说太后有事情想与奚大人商榷,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这件事可谓闹得满城风雨,他入宫这一路,前夜的白雪覆盖着朱红色的高墙,长街上泛起一片冷意,洒扫的小太监和小宫女眼睛之间一碰便生出几分微妙的意思,免不了都要多瞧他几眼。
奚砚挺直了脊梁,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奚大人,太后娘娘等你多时了,请吧。”
康宁宫是大雍历代太后居所,修葺得静雅别致,一进这里脚步都不免轻了三分,宫女引着奚砚进去,只见一个端庄女子正坐在石桌前自己对弈,与她面上的淡然不同,棋盘上黑白两色厮杀凶狠,谁都不肯放过一步。
宫女先上前:“太后娘娘,奚大人到了。”
柏澜玉转过头,目光相接的前一瞬,奚砚深深拜下去:“臣给太后请安。”
“起来吧。赐座。”柏澜玉抚了抚鬓边一朵牡丹绢花,娇嫩的花瓣被她水葱似的手指掐住,更添娇媚,“皇帝还病着,这几日讲学便免了,奚大人你也好好歇息歇息,听说几日前你偶感风寒不知道可好些了?怎么哀家看你还是有些病态。”
“多谢太后挂心,”奚砚刚刚坐下,便有宫女为他奉上一盏热茶,“臣已无大碍,近来天寒,太后也要保重凤体。”
柏澜玉笑了下:“保重凤体。被人太后、太后的叫着,总觉得自己变老了,可算算日子,哀家今年也不过三十岁。”
奚砚抿了口热茶不做声,柏澜玉自顾自道:“说起来,哀家认识奚大人的时候彼此都还是少年。哀家那时便听先帝说,上京城奚氏儿郎才华动京城,必将匡扶盛世明君。所以奚大人陪着先帝走过了六载春秋,奠定基业,如今又要扶着皇帝的手,教他做一位贤明君主。”
她话锋一转:“不想如今世事变迁,先帝走了,皇帝尚未长成,奚大人居然要和摄政王成亲了。”
奚砚端茶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茶杯,抬眼道:“太后宣臣进宫,想必昨夜也未得安枕,此事心中应当已有计较。”
柏澜玉是个极度美丽的女子,年过三十,但皮肤保养得如初生婴儿般娇嫩,她围着金色大氅,雪色的绒毛衬得她的面容愈发莹白,她搁下一子,叹道:“都下去吧。”
侍奉的宫女太监齐齐退下,宫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叹了口气,伸手拢了拢步摇下轻晃的垂珠:“玄月,你莫怪我,昨夜风雪声响了多久,这件事我便想了多久。可思来想去,不得不承认的是,我确实没有办法。”
玄月是奚砚的表字。柏澜玉已经许久未曾这般叫过他,此等明显的示弱与讨好之意,奚砚听得懂。
他垂下眼,无声地叹了口气,对这个早已明晰的答案毫不意外。
“煜儿还小,我母家与你一般是文人出身,没有兵权,眼下实在没有东西能与谢墨相争。先帝走后,煜儿年幼,谢墨独揽大权。我与煜儿过得有多小心翼翼,你也是知道的。”
先帝驾崩时,后宫只有柏澜玉一位皇后,而这些年里,他们之间也仅有一个儿子,那便是当朝天子谢煜。柏澜玉小心谨慎,处处与谢墨周旋,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那个疯子,自己与儿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古往今来,摄政王登基称帝的,也不是没有。
奚砚回道:“臣知晓。”
柏澜玉复又搁下一子:“其实,除了我与煜儿无法与之相抗以外,我也担忧你的安危。”
“就算我不在乎是否会触怒谢墨,以太后懿旨之名阻拦此事,只怕谢墨当即便会反咬一口,有更多的理由送你进入北戎,不说那时间长短,北戎就是个龙潭虎穴,一旦进去,谁也保不了你。”柏澜玉叹道,“相比之下,还不如在摄政王府之中。同在上京城,你又是朝廷命官,再如何,谢墨不至于伤及你的性命。”
柏澜玉收手,棋盘上白子最后一道气口堵死,黑子彻底咬住了白子命脉,狠狠压制。
奚砚呷了口茶:“他行事的确乖张放肆,这些年愈演愈烈。不过,臣倒是有这个自信与能力在他身边自保,与他斗争这许多年,也算知己知彼,这件事上,太后不必忧心。”
柏澜玉转过眼,她化着精致的妆容,那双眼睛可谓明眸善睐,她比上京城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丽。可奚砚看着,却只觉得那眼里除了些淡淡的忧愁以外,还有新凝结成的三尺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