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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正若是附和“人心是道”,那就是赞同他刚才的论断,且亦步亦趋跟随他,自然是落了下风。
况且“道即人心”,“人心即道”,“道又即人心”…无穷无尽,今日也无需再辩,胜负已分。
而此时是在论道,公子正若是不答“人心是道”,而是大谈人心,那他就离题千里,自然也是输了。
和他方才“实非正道”的双关陷阱相比,林少歌挖的这个坑更阴,更狠。
公子正垂着双目,就连挽月轻轻站起来离开他的身边也不管不顾。
她极自然地走到少歌身边,拉个蒲团坐下。
“你个坏人。”她轻声说。
其实她想要对他说的话,又何止这一句?
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柔成了水的眼神,轻轻荡过他的脸,停在他放置在膝盖旁边的手上。他的指甲方方的,莹润饱满。
她心想,这样幸福的感觉,要慢慢地,一点一滴仔细品尝。先不要看他的眼睛吧,心跳太厉害了,会晕过去的。
就从他的手开始好了…等胸膛里那只小鹿撞得不那么凶了,再去看其他地方。这样想着,她认认真真盯着他的手看起来,就像在鉴赏一件刚出土的古玩。
公子正抬起眼睛。
这一刻,他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
他的眸光冰冷漠然,像是从九天之上俯视下方的蝼蚁。刻入骨髓的威严让他看起来像帝王,或者神祗。
舞娘齐齐匍匐在地,用头朝着他。
他笑了笑。那笑容像是用铁模子浇出来的,冷漠至极。
“人心啊…”他叹,“人心无定之时,无定之势。朝如那初升之阳,懵懂澄澈,万般皆好奇。到了午时,高悬于顶,炽烈张扬,自以为主宰万物。殊不知雨云所经之途,世间只见云而不见日。再到日薄西山,恨光阴之匆忙,悔种种不尽之意兴。待沉入寂灭之海,只余晦暗难明。循环反复,此种种变化,皆归于一心。心是道,亦不是道。惟有其间变化之理,方符合‘道’之一字‘道’者,心之路也,途多舛,易变,既可无中生有,又可接连世间之物,昭示万法之理。”
挽月轻轻一震。他破局了。
她将眼神从少歌手上移开,慢慢看向公子正。
既不能答心是道,也不能答心不是道,原是一个死局,不料他立足于人心易变善变,但无论怎样变化人心还是人心这一点,由此而道出他的“道”,即,道不是人心,而是人心之变。如此,既不离题,又不算附和林少歌。
少歌笑了。看得出他是真的十分愉悦。
棋逢敌手,势均力敌。
“道不同不相为谋。后会有期。”少歌站起身,微微颔首,然后牵起挽月的手就向外面走去。
她悄悄把细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插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再把软软的掌心整个贴在他温热干燥的手掌上。
心中满满都是安稳和幸福。
他握紧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用指腹的茧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另一只手覆在腰间的剑柄上。
堂房中,二十余人看得目瞪口呆。
公子正和除邪道士的论道,果然是叫人眼界大开。那执事原是对公子正有些不忿,因为他嘲讽他们道士是骗子,此刻听了他和除邪的论道,不由惊叹佩服公子正他不做骗子,啊呸,他不做道士,真的好可惜啊。
可是,为什么那除邪道士公然勾搭走了他媳妇,他竟一声不吭?!
“道士,她伴我入眠,已有三夜,你当真不介意?”公子正嗤笑。
听他这样说,挽月气闷难言,但转念一想,若是他有心用强,自己恐怕早已遭了毒手,倒也怨不得他说这样的话。
只是不知道少歌会怎样想?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
回转身,淡淡看公子正一眼,胸腔微震,唇边挂抹浅笑。神情轻蔑至极。
公子正对上他的目光,眼神一变,脸上浮起淡淡的懊悔之色。
原来他也知道此举既下作,又下乘。
挽月抿了抿嘴唇:“皮囊就好比人的衣裳,弄脏了,弄破了,虽然有遗憾,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到了丢弃它的那一日,反倒是不可惜了。而弄脏别人衣裳,还以此为荣,沾沾自喜的人,呵,也就那样了。”话锋一转,“当然,像公子正这样的君子,自然是不屑弄脏别人衣裳的。”
“哈哈哈…”他将头颅向下垂了垂,笑声收住时,猛地抬起眼睛,“真是个狠心的小娘子啊。枉我将你从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