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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一老人已经死了。”殷景吾沉声道,眼眸沉郁下来。
那个缺一老人的死相极为惨烈——缺一老人空有一身洞察天命的本事,却不会武功,暗夜中,僵尸破坏了老人身体的每一处,被撕抓下的半截断舌,被僵尸随手抬飞起,噗呲落进窗外的树丛中,犹自汩汩蠕动。
不知道为何,看见老人倒下去的一刻,殷景吾忽然心头一跳,仿佛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东西在此刻发生了变化,他细细去感知,却什么也觉察不到。
传闻中,能参透天命的人,死前将无惧天道的谴责,坦然用舌头讲出最后的预言。那半截舌头或许真的说出了什么,却再也无人能够听到了。就像掌心的命纹,无数人看得到,却无法掌握感知。
“已经死了?”林青释微微一惊,“他会不会就是天官?”
殷景吾一怔,忽然有些烦躁,皱眉:“我不知道!”
天官,是平逢山的上一任主人,他名义上的师傅。他七年前独自来到平逢山时,只有满山的空空荡荡,山顶的行宫通天日月,高悬而立,上一任主人归去,杳如黄鹤,而他默默地翻开行宫中一册一册的法术书籍,潜心修行,独自打理平逢山至今。
他知道天官只是暂时地归去远游,并没有离开尘世——平逢山的历任主人都将一缕眉心血滴在指引刻盘上,藉此将命运与诸天星辰、恒河沙数相连,以此来一窥亘古的天星流转的规律。指引刻盘上关于天官的那一格血仍然亮着,所以那人还在。
抱膝在茫茫雪域间独对满天星辰的时候,殷景吾曾无数次畅想过他的前任是怎样的人。是已经开悟、太上忘情,还是如他一般,虽然修得心如止水,却是一朝红尘阎浮,便心有狂澜万丈。
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纤细而苍白的手臂,手腕清瘦而细润,上面布满了细细密密的伤口,许多像是用针扎出来。他空茫的目光似乎从自己的手臂上一掠而过,淡淡:“可以料想,你们这样表现,一定是看到她和云袖长得一样而且没有人皮面具——但我看不到,所以能听出她和我几月前见过的云袖还是有区别的。”
“那般气质是不同的,她像是隐匿在黑暗里的人,沾衣毕竟是行走在阳光下的。”他抛了一句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的评价。
“那怎么会有长像完全一样的人呢?沾衣又是独生女,没有什么孪生姊妹之类的。”殷景吾嘴里分析着情况,目光却死死地盯着他布满伤口的手腕,良久,终于忍不住涩声道,“已经夜深了,望安,你……身体不好,明日再谈吧。”
林青释不置可否,神色微微有些意外,抬手一指隔壁厢房:“你受伤了,先休息吧,我和撷霜君还有两句话要说。”
殷景吾微微蹙眉,有什么话不宜让他听到吗?他转头看着垂下眉眼独自生闷气的沈竹晞,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林青释抬手扣了扣桌子:“她不是云袖。”
“云袖不会自称小女子,而这个人讲一句话便隐晦地停顿一下,我猜她是对自己的话不够笃定,要来观察听众的反应。”林青释依旧神色平淡地给沈竹晞分析,微微叹了口气,“撷霜君,陆栖淮的身份背景我们谁也不知道,如今凝碧楼和靖晏军介入,这事只怕难以善了。”
“况且,你见过陆栖淮横笛杀人——这也倒真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林青释捻着手指,仿佛轻轻揉捏着升腾而起的炉烟。
沈竹晞听他轻言软语地分析,忽然想到,在南离古寺时,面对着《敛贪嗔》上的字迹,陆栖淮也曾如是细致地一言一语同他分析。那个人拼死将他从千军阵前救出来,旁人却说他要害自己,甚至诬陷他背上叛逆的骂名。
不,陆澜绝对不会对我出手的,他一定不会害我!
正文 第79章 投躯无归年其十
“总之,陆栖淮是怎样的人,此前有过什么样的人生,你一概不知道。二公子,你不要把陆栖淮想得太好了。”林青释默了一默,微微叹气,眉宇间忽然难以抑制地出现了颓然之色。
然而,这句话仿佛一根嘶嘶燃烧的引线,刹那间引燃了沈竹晞心中的怒火。他猛地一拍桌子,双眉竖起:“反正陆澜绝不会害我!”
“陆澜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重重地冷哼,“那朱倚湄蓄意捏造事实是何居心?”
一念至此,沈竹晞恨恨地咬牙:“还有邓韶音,推波助澜,枉为京城守将!”
林青释温润的声音里没有半分火气:“韶音不会处心积虑去构陷他人,他不会是这件事的谋划者之一。”
“画皮画肉难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