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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庭谢氏气候已成,当初是什么作为导火索,众多世家才联合起来剿灭他?”
“史孤光上书文轩帝,说是谢氏勾结隐族——谢氏想要一家独大,逐渐成为众矢之的,旁人只需要一个进攻的借口罢了。”
“然后史孤光还做了什么?”
“七月十五他组织了第一波进攻,在传说中午夜鬼节、鬼门大开的时候,他组织豢养的灰衣杀手攻入方庭山大道。谢羽和属下打破这第一波进攻,但是元气大伤,只能暂时休整。”
“邓韶音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是那个给各世家传信的人。”
“最后进攻的过程是怎样的?”
“第二天子夜,各方世家进攻,一个时辰后,红莲劫火燃起,伴随着轰然的爆裂声,直烧了三天三夜,几乎烧掉了半座城池。”
“那个谢羽也真是个人物,面对十方精锐敌手攻击,一步一步率领着族中仅剩的五十多人退入主楼,层层设伏,最后放下了铁栅栏。”
“来手链尸体的人说,尸骸都在主楼里,交错叠加,十分惨烈。”
“史孤光的长子亲自刺了谢羽一剑,洞穿了他的手腕,谢羽抱着一张画像,在全身骨骼尽数碎裂的情况下,和对方同归于尽。”
“如果你是谢羽,你死在大火前的一刻会想什么?”
“我要死了——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一场问答结束后,已是月上中天。林青释仿佛身心俱疲,阖眸侧卧在床上,启唇轻声道:“夜深了,何楼主回去吧。”
“桌上是化解吐真丹的汤药”。他淡淡道。
林青释微微一迟疑:“真对不住……最后问那样的问题。”
他抬起手,仿佛能感觉到月华流逝过指尖的冰凉温度,一时仿佛痴了——凝碧楼主说那一句“为什么”的苍凉语调,一遍一遍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当初谢羽在火海里,只怕会更加剧烈而绝望地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当初自己要走?
为什么总是来晚一步,总是太晚?
林青释茫然地将脸埋进掌心,有泪盈睫——原来,有些事并非他刻意不去想就能避开,纠缠命运丝线的那只纺锤从未有过片刻松懈。种种恩怨铭刻入骨,如同抽刀断水,除非一死,根本无法了结。
“子珂”,他低低地唤着从窗外跳进来的少年,怔怔,“我这次去京城,若我回不来——”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霜刀听雪、长刃破冰的冷肃,连同整张脸都是木然的,仿佛已经心如死灰:“那就把我的骨灰带回药医谷。”
“不过,我又有何面目去见药医谷在上的祖师?”他犹自喃喃。
药医谷的前三任谷主,每一位都是大慈大悲的杏林医隐,妙手仁心,回转春风,一生救死扶伤无数。唯有他,如今居然要拚却一身医术,去干一件与初心背道而驰的事。
——他要去杀人了。
“不过”,林青释断断续续地咳嗽着,居然溢出淡淡的笑意,“我当初学医术是为了他,如今用医术去杀人,还是为了他,也算是不枉了。”
“公子”,子珂听他语调消沉,居然隐隐有弃世的念头,不禁巨震。他讷讷地唤了一声,不知道该何如接下去。
良久,子珂问:“你学医,是为了谢宗主?”
林青释仍旧微微笑着,如月的脸颊却难以抑制地显得苍凉单薄,声音宛如风中歌吟:“是,也不是。”
夺朱之战终结时分,他们四人在南离古寺下决裂,各奔东西。只是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念想,他在药医谷前长跪了三日,求谷中收他入门。
——“为什么你要做一个医者?在你人生的前十多年里,你虽然一心向道,却是一个杀人者。”守卫典籍的老者如是问。
当时他如此决然答复:“我的挚友死于红莲烈火中,虽然并非死于病痛——可是我想,倘若有人死于病痛,他的朋友也是一样的痛苦。”
“那种把心剜出来近乎死去的痛苦,我不想再让别人尝一次。”
老者看了他良久,已拂衣,扶他起身:“你便是药医谷第四任谷主。老朽守了二十余载,阅人无数,也算是等到继承者了。”
后来,林青释在医书中青灯伴月时,偶尔会失神地想起当初未曾开口言明的念想——他其实是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