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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里琛这小子在假传圣旨呢?对对对,这小子早就不肯听我的摆布了。他有什么能耐,不就是仗着有点军功吗?我不能在这里闲坐着,得叫他来问问。
这个念头一起,弘时就马上跳下大炕,来到门边拉那关得紧紧的门。只听“咯吱”一响,那门纹丝没动。啊,原来在外边被锁住了。他爬上窗户,想去开打它,可窗子也被锁死了,他又急又气,举起拳头就打破了窗玻璃,还大声叫着:“来人,来人哪!你们这群混蛋王八羔子,我要出去,我要见皇上”喊着喊着,他的嗓子里已经带出了哭音。一个守门的军士听见叫声走上前来问道:“三爷,您这是怎么了,犯了痰气吗?”
“你才是犯了痰气呢!去,快一点,把图里琛那小子给爷传了来!”
图里琛来了,他亲自动手打开了紧闭着的房门,对军士们说:“你们这是怎么办的差?三爷是金尊王贵之体,怎么连一口茶水,一碟点心也不备呢?混蛋!”
弘时大闹着:“图里琛,你这个该死的瘸子,你少给爷装神弄鬼地来这一套。爷心里头明白着哪,我疑你是假传了圣旨。你快去给爷传话,就说我要见皇上。不见到皇上,我就不吃不喝也不睡,到死为止!”
图里琛是个十分英俊的少年将军,只可惜,他的腿因为受伤瘸了。所以,他最忌讳别人叫他“瘸子”。他额下那道深深的伤疤不易觉察地动了一下,强按住心头窜上来的无名火,冷笑一声说:“三爷,您要是能安份一点,我就把您当成三爷看;您要是想发疯,我就把您看做是疯子!您从这里朝外边看去,那边不远就是风华楼,再过去一点几就是澹宁居。我敢假传圣旨把您带到这里来吗?您要是想验旨,圣谕还在我手里,您自个儿看看,是真还是假?”说着递过一张纸来。弘时接过来一看就蔫了。是的,这全是真的,他弘时就要完了
图里琛看了看弘时的可怜相,不屑地对兵士们说:“三爷要吃要喝,都不可委屈了他。把那边窗子上坏了的玻璃糊好了。”说罢,他踏着大皮靴子走了,这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清。
夜色更浓重了,在难熬的黑暗中,一个军士走了进来,换上了一支蜡烛,又给弘时送来了一壶热水。他掩上门退了出去,但那金属的碰撞声,却又让弘时想到自己已经被禁闭了!他索性安下心来,听任命运的拨弄。便抢着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大碗水,又拉过一条毛毡来,叠了个枕头:唉,这就是自己今夜要睡的地方了
突然,门一响,走进一个人来。弘时抬起头来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皇阿玛!他的脸色马上就变得雪也似的苍白了。他像一只受了惊吓的野兽,一点点地向炕里缩去。他看到父皇今夜的神情确实不同寻常:他的眼睛绿得发蓝,眼角微微深陷,幽幽地闪着鬼火一样的光。嘴角微翘,似哭又像笑,似讥讽又像是在发怒。弘时还从来没见过父亲这样呢,他惊愕地坐直了身子,恍惚间如对噩梦。过了很久他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向父皇行礼请安呢。便就着炕边伏下身去叩头说:“儿臣参见阿玛。刚才是儿臣糊涂了,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不知是怎么来的,所以就”
雍正回过头来对图里琛说:“你先出去。”他也感到自己的声音像是有点儿颤抖,身子也在不停地抖动着。他勉力镇定了一下,盘腿坐到了炕头上说:“你先起来,坐下说话吧。”
弘时听雍正的口气似乎是不那么严厉,甚至还带着平日里少有的温和,他的心放宽了。叩头起身,在靠门口处找到了一个小杌子坐了下来。
雍正带着干涩的语调说话了:“听你的口气,好像并不知罪,甚至还有点儿委屈,是吗?”
“是,儿臣确实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儿。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儿臣并没有生出怨怼之心。”他稍微停了一下又说,“儿臣生性不如弟弟们聪敏,办差或者出了差错。但儿臣自问敬上爱下,并没有什么大错。”
“什么?到现在你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地说没有大错?你使过黑心吗?”雍正心头的火,一下子就被撩拨起来了。他把腿一跷就想下炕,可终究还是忍住了。他用冷得让人发噤的语气说,“八王议政一案里,你充当的是什么角色?你和你十六叔,还有永信和诚诺都说了些什么?陈学海你接见过没有,你们又说了些什么?”
弘时刚听雍正说到八王议政这事时,还不怎么紧张。他觉得这不过是陈年老账,再说还有什么意思呢?所以他虽然心慌,却并不恐惧。后来听雍正说出了自己曾经秘密接见过的人,才有点把持不住了,知道今天这一关怕是不大好过去。他吞吞吐吐地说:“时间长了,儿子也记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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