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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气。他矮矮胖胖,身穿深色燕尾服,领结打得整整齐齐。“很好,恩斯林先生,那就跟我来吧。”
这位旅馆经理在大堂里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几乎有些垂头丧气。他的办公室里镶嵌着橡木,墙上挂着旅馆的照片(多尔芬旅馆于1910年开业——迈克可以不依靠刊物或者大城市报纸上的评论而出版作品,他坚持自己做调查),奥林似乎又恢复了自信。办公室里铺着波斯地毯,两盏落地灯发出柔和的黄光。桌上有一盏罩着绿色菱形灯罩的台灯,边上有关雪茄盒。雪茄盒旁边是恩斯林最近出版的三本书。当然是平装本,因为没有精装本的。我这个旅馆的主人也一直在做些研究,迈克心里这么想。
迈克在桌前坐下,他本以为奥林坐在对面,没想到奥林在迈克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两腿交叉着。奥林身体往前倾,去拿雪茄盒,他的肚子不大。
“来根雪茄,恩斯林先生?”
“不,谢谢。我不吸烟。”
奥林的目光转移到迈克右耳后夹着的香烟——香烟别在突出的部位上,正如过去机智俏皮的记者把下一根香烟放在浅顶软呢帽细带上的“新闻采访”的牌子下面一样。那根烟早已成为迈克身体的一部分了,因此,迈克一时间真的没搞清楚奥林在看什么。接着,他大笑起来,取下香烟,朝自己看看,又转而看着奥林。
“我已经九年没抽过烟了。”他说,“我有个哥哥死于肺癌,他死后我把烟给戒了。耳后这根香烟……”他耸了耸肩。“一是为了装装样子,一是出于迷信,我这么想。就像这件夏威夷衬衫,或者像您有时看到的装在一个小盒子里的香烟,放在桌子或墙上,盒子上写着:”如遇紧急情况请敲击碎玻璃。‘奥林先生,1408房间里可以吸烟吗?万一核战爆发呢?“
“可以吸烟。”
“那样的话,”迈克高兴地说,“夜里我就用不着那么害怕了。”
奥林先生又叹了口气,但这次不像在大堂里的那声叹息那么绝望。是的,这是办公室,迈克想。是奥林的办公室,他的小天地。今天下午迈克在罗伯森律师的陪同下到这儿来过,奥林一踏进办公室的门就不那么紧张不安了。是啊,除了自己的小天地之外,哪儿还能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呢?奥林的办公室的墙上挂着好看的照片,地上铺着漂亮的地毯,烟盒里装着上等的雪茄。毫无疑问,自1910年以来,前前后后好几任经理在这儿办公。这些与金发女郎的露肩礼服、香水味和午夜过后对性爱隐隐约约的暗示一样,让人感到这就是纽约。
“您仍觉得我无法劝阻您吗?”奥林问。
“我知道您没法劝阻我。”迈克说,又把香烟放回耳后。他不像从前头戴五颜六色软呢帽的三流文人一样,用飞达力或怀尔德鲁特牌头油把头发往后梳得油光发亮,但他每天都换上一根香烟,就像换内衣一样。耳后那地方会出汗的,一天下来,如果迈克没抽过那根致命的香烟扔进抽水马桶之前仔细看看的话,就会看到薄薄的留有模糊的橘黄色的汗渍。这并不能诱使迈克把香烟点燃。连他自己现在都弄不懂怎么会有二十年的烟龄——每天三十根,有时四十根。他更搞不懂为什么要那么做。
奥林从记事簿力拿出一摞平装书。“我真希望您错了。”
迈克手脚麻利地拉开旅行包侧面口袋的拉链,拿出一只袖珍索尼录音机。“奥林先生,我想录下我们的谈话,您介意吗?”
奥林摇摇手,迈克按下录音键,小红灯亮了起来,卷轴开始转动。
这时,奥林正慢慢翻阅那一摞书,看看书名。迈克·恩斯林看到自己写的书在别人手里,和往常一样,他心头涌上说不出的滋味:骄傲、不安、欢乐、蔑视和羞愧。他没有理由感到羞愧,最近五年中,这几本书让他心满意足,他不必与包装商分享任何一本书的收益(他的经纪人称包装商为“书妓”,也许出于嫉妒),因为那都是他自己想到的好主意,第一本书如此畅销,只有傻瓜才想不到这么做。拍摄《弗兰肯斯坦》①后为什么不拍摄《弗兰肯斯坦的新娘》呢?
他曾去过衣阿华州。他曾与简·斯迈利②一切做过研究,还曾与史丹莱·埃尔金③在同一专题小组。他还曾一心想以“耶鲁新诗人”为笔名出版作品(他现在的朋友和熟人对此一无所知)。当这位旅馆经理大声念出书名时,迈克不禁有些后悔刚才向奥林提出录音的要求。过一会儿,他将会听到奥林那不紧不慢的语气,想像自己听出那语气中不屑一顾的味道。他下意识地碰了碰耳后的香烟。
“《十间闹鬼屋子之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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