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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生活变得活泼而有生趣。下课时,老兵们会逗小孩子,讲枪林弹雨、血肉横飞又
加鬼魅的故事给我们听。也偶尔会看见兵们在操场大树上绑一条哀鸣的土狗,用刺
刀剥开狗的胸腔,拿手伸进去掏出内脏来的时候,那只狗还在狂叫。这惊心动魄的
场面,我们做小孩的,又怕又爱看,而日子便很多采又复杂起来了。
每一年,学校驻兵的时候,那种气氛便如过年一样,十分激荡孩子的心。
在学校,我的体育也是好的,尤其是单杠,那时候,每天清晨便往学校跑,去
抢有限的几根单杠。本事大到可以用双脚倒吊著大幅度的晃。蝙蝠睡觉似的倒挂到
流出鼻血才很高兴的翻下来,然后用脚擦擦沙土地,将血迹涂掉。很有成就感的一
种出血。
兵驻在学校的时候,我也去练单杠。
那天也是流鼻血了,安静的校园里,兵们在蹲著吃稀饭馒头。我擦鼻血,被一
个偶尔经过的少校看见了�认识那一颗梅花的意义。那个军官见我脸上仍有残血,
正用袖子在擦,就说∶“小妹妹,你不要再倒挂了,跟我去房间,用毛巾擦一下脸
吧!”我跟他去了,一蹦一跳的,跟进了他独立的小房间�大礼堂后面的一个房内
。那时,驻的兵是睡教室里的,有些低年级的同学让出了教室,就分上下午班来校
,不念全天了。
官,是独占一小间的。
军官给我洗脸,我站著不动。也就在那一霎间,看见他的三夹板墙上,挂了一
幅好比报纸那么大的一张素描画。画有光影,是一个如同天使般焕发著一种说不出
有多么美的一张女孩子的脸━━一个小女孩的脸。
我盯住那张画,吃了一惊,内心就如初见杀狗时所生出的那种激荡,澎湃出一
片汪洋大海。杀活狗和一张静态画是如此不同的一回事,可是没有别样的形容可以
取代了。
那是一场惊吓,比狗的哀鸣还要吓。是一声轻微低沉的西藏长号角由远处云端
中飘过来,飘进了孩子的心。那一霎间,透过一张画,看见了什么叫做美的真谛。
完全忘记了在哪里,只是盯住那张画看,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看到那张脸成了自
己的脸。
那个军官见我双眼发直,人都僵了,以为是他本人吓住了我,很有些著急要受
拖累,便说∶“小妹妹,你的教室在哪里?快去上课吧!快出去罗!”我也是个敏
感的孩子,听见他暗示我最好走开,便鞠了一个躬快步走了。
自从那日以后,每堂上课都巴望著下课的摇铃声,铃声一响,我便快速的冲出
教室往操场对面的礼堂奔跑,礼堂后面的小间佾然不敢进去,可是窗口是开的。隔
著窗户,我痴望著那张画,望到心里生出了一种缠绵和情爱━━对那张微微笑著的
童颜。
也拉同学去偷看,大家都觉得好看,在窗坍吱吱喳喳的挤著。看到后来,没有
人再关心那幅画,只有我,一日跑上七八次的去与那位神秘的人脸约会。
也是一个下课的黄昏,又去了窗口。斜阳低低的照著已经幽暗的房间,光线蒙
蒙的贴在那幅人脸上,孩子同样微笑著。光影不同,她的笑,和白天也不同。我恋
著她,带著一种安静的心情,自自然然滴下了眼泪。
一次是看红楼梦,看到宝玉出家,雪地中遇见泊舟客地的父亲,大拜而别,那
一次,落过泪。同一年,为了一个画中的小女孩,又落一次泪,那年,我十一岁半
。
美术老师没有告诉我什么是美,因为他不会教孩子。只会凶孩子的人,本身不
美,怪不得他。而一次军队的扎营,却开展了我许多生命的层面和见识,那本是教
育的工作,却由一群军人无意中传授了给我。
十月十日过去了,军队要开回南部,也表示那张人脸从此是看不到了,军官会
卷起她,带著回营。而我没有一丝想向他讨画的渴求,那幅最初对美的认知,已经
深入我的心灵,谁也拿不去了。
十二岁多一点,我已是一个初中学生了,仍上美术课,画的是静物∶蜡做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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