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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她常常会有错觉,她不确定,腹中是不是真的有了一个小的生命,一点存在感都找不到,她甚至没有别人所谓的害喜,嗜睡、反胃、想吐……这些,她通通没有。闷
医生告诉她,并不是每个孕妇都会有反应很大,因人而异。医生还说,宝宝很健康。那医生的年纪与婆婆一般大,笑的时候温和又娴雅,令她安心。还给宝宝拍了照片,她看不出模样来,可医生说,漂亮的小家伙,你应该叫你先生进来,一起看一看。
她每次来医院检查,安生必定要送她过来,她也不拒绝,他有这个权利关心自己的孩子。她想了想,走出去,安生站着,头倚着墙壁,若有所思的样子。她一声不吭,只是把手里的照片递给他。她看见他挑了一下眉,唇角牵起,又惊又喜的样子,看完又小心翼翼的问她,这个能送给我吗。
她看着他,沉默,他却在期待着她的答复。
她看着他的欣喜兴奋,竟然也跟着高兴起来,却只是一闪而过。她不知道,是不是孕妇都这样子患得患失。那一刻,那个温柔婉转的声音像梦魇一样,在耳边萦绕。她在想,如果,怀孕的不是她,是那个人,他是不是一样的欣喜若狂。
他要的,只是孩子。
她喉头一硬,鼻头瞬间酸了,眼眶中似有一股热流要涌出来,她死命的忍住了。她故作镇定的点点头,说,那你拿着吧。她转身进去,不再让自己去看他的表情。
从医院回到席敏如的住处,距离并不算远,车厢里一直有浅浅幽幽的香气,这清香剂是她从前随手买来的,她的车上也有,带着一点薄荷的味道,很是清爽,可今天闻着却有些想睡觉,也许是太乏了,她这样想着,渐渐安下神来。
下车的时候,席敏如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夏清舞并不与安生道别,却是问席敏如,“你昨晚上哪儿了,一宿没回来。”
“碰上点儿事。”席敏如看一眼安生,玩笑道,“行了,你老婆我会照顾好的。”
“谢谢。”安生看着妻子,她背对着自己。已经是带着身子的人了,身形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瘦削,“有事叫我,我随时过来。”
夏清舞听见了,她拉了一下席敏如,“我们上楼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只余下大路边的街灯,晕黄孤独。安生抽了一支烟来,点上。
无名的情绪,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向他涌来。
他灭烟,烟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开车,这样子,是不能回木石巷的。这时候,也只能去璧安别院了。璧安别院起先是他跟她的新房,只是两个人从未真正入住过,她说,喜欢一大家子人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感觉。
他想,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祖父出生B市名门望族,动乱的年代里,有五房姨太太,子女众多。后来,她祖父为躲避动乱,辗转从B市去了台湾,又到了香港。一直到后来岳父成家,才带着发妻回到B市。只是,岳父也是子女众多。除了岳母育有三女,据说,在澳门还有一双子女,便是在香港,也是有情人无数。
都是传闻罢了,这些事情,素来都是心照不宣的。夏家众子女为一个晟夏国际,可以上演现实版的豪门争斗,却不是空穴来风。
她心底,是企盼着,能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一大家子的人,和和睦睦,又热热闹闹的,有磕绊,有不愉快,却不是伤筋动骨的伤害。
这些,他都知道。
这几年,她们两个相互试探却又相互忍让,彼此都怯懦的全副武装,小心翼翼的维系着这关系,却不曾防备,已经在不知不觉里,扎伤了对方,也伤着了自己。
车上还有她留下来的离婚协议书,右下角已经签了名,隽秀的字体,清冷孤傲,如她。
车子开到别院门口,他却又突然不想下车,他握着方向盘,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黑漆漆的窗口,心底只剩下凄惶和苍凉。
他哆嗦了一下手,终于拨出了号码,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她淡淡的一声“喂,你好”。
客套又有礼,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他这才发觉,自己连开口的勇气都被这三个字轻飘飘的打回去了。
有些话,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会子,一颗心跟火燎着似的。
他的额头抵着方向盘,低低道,“清舞,对不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求人,不觉得丢人,只觉得自己活该。她不说话,他却觉得眼眶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