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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没有时间和我在这方面交流。童年的孤独实在可怕。我被死亡的前景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晚上睡不着觉、做恶梦,甚至从床上滚下来……由此开始了一场面对死亡的挣扎,至今也没有结束。
记得大学毕业后在《北京晚报》当记者,跑去采访李泽厚。李先生不是个很健谈的人,不过有一句话让我终生难忘:“当人意识到死的时候,才感到真正在活着”。我听了浑身一振,小时候对死亡的恐惧全回想起来了。确实,当人意识到死亡后,对生命就有一种迫切感,甚至可能有一种使命感。我虽然从小不成器,但这种感觉一直在我的挣扎中伴随着我。我知道没有人会注意我,没有人会瞧得起我,但我自己不能辜负这一生,我要做出一番事情来让世界记住。这种劲头,一上高中就突然引起了人生的觉醒。
当然,这种觉醒也并非没有外在刺激。那时我们突然被告之:高考将恢复!考上了就上大学,考不上就继续插队(其实后来考不上的也没有插队)。刚刚“觉醒”的我,什么事情都要思考。这么宝贵的生命,又怎么能错过大学呢?我开始读书了。
那是个“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时代。其实这话是“*”前“17年”留下的。我们那时候的学生和家长都对之深信不疑,觉得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要学就学数理化。可是,我对这些一点兴趣没有,一想到一辈子搞技术,就觉得灵魂里空荡荡的,寒冷得浑身发抖,喜欢的就是文史。说实在的,这种心情,实在也说明了我们的教育的问题。一个青少年时期的孩子,内心最关注的是生命意义的问题。但是,我们的教育哪里管这一套?教育就是让你成为干某件事情的工具。这也是当时越是“有用”的专业越让我感到空虚的原因。所以,当时文理分班,我毅然上了文科班。
北大的经验与反省(2)
这一举动,首先惹急了家长。父母连续彻夜开家庭会议,要求我学理科。在他们看来,文科一是没用,二是危险。这是那代政治运动中过来的人的普遍心态。当然还有另一层面,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当时,好学生都上了理科班,学不好的人才去文科班。父母都是国家机关干部,同事彼此之间其实也很好面子,在孩子上暗中比来比去,竞争激烈。说自己的孩子上文科班,怎么说得出口!
我本想在学校压力会小一些。但真到了文科班一看就傻了:五十多人的班,就三个男生。我们因此很快就被称为“寡妇班”(我实在要为这种称呼向当时的女生道歉。那时男女授受不亲,男生也不懂得尊重女生,总想办法捉弄)。同学谁还把我放在眼里!况且,我当时的学校是一四五中,“*”期间由小学改的,质量不太好。和平里的一七一中,则是高考明星,那里的文科班也许还是正经人去的地方。我在一个破学校上个“寡妇班”,怎么能指望人家不把我看成个“混儿混儿”。
不过,我没有寻求转学的机会。我在班里鹤立鸡群。老师都对我说:“你看,我们学校是不好。但文科方面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你们三个人身上。到了一七一,你不可能被老师这么重视。”当时我心里也知道,除了我和两个女生,班里没有别人能上大学,老师确实心思全在我们身上。另外,我特别喜欢那位满嘴口音的语文老师。他叫叶向忠,后来才知道他是北大1949年后的第一任党组书记,北大中文系的乐黛云教授还提起过他。他因为在政治上犯了错误,被发配到中学教书。他古文非常好,满腹经纶,也很喜欢我。所以,我没有转学。另外,父亲还托同事帮我找了一个某大学(好像是钢铁学院)附中的黄河老师业余给我补作文。他好像也是个“坏分子”之类,过去在国民党的什么报纸里干过,自然除了教书不可能有别的前途。如今想想实在是感叹:那年月人家真心实意喜欢聪明好学的孩子,白教你,而且无微不至。可惜我自己不知道珍惜。后来一忙,和黄老师断了联系。现在写了这么多文章和书,也真想问问他的见解。我能肯定他会为我高兴的。
高考那天正值酷暑。我按父母老师的嘱咐,没有骑自行车,乘公共汽车到了考场。这是怕太紧张出事。我们和一七一中学的学生一个考场,甚至同样的教师监考。我在考场入口远远望着一七一的学生,敬畏得不行:人家一个个全像有大学问的人,我自己则是地道的“小屁孩儿”,实在不是对手呀!第一场是语文,刚刚开始不一会儿,坐在我前面的一个女生(我当时判断很可能是一七一的)就昏倒被抬出去,气氛紧张异常。我倒由此士气大振,下笔如飞,提前半小时交卷。那时我为了“中举”是多么自私冷血呀!我注意到,监考老师见我这么快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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