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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爸不回来吗?”
年美红把盛好的饭递给他,又接过来一个空碗,“你爸上你齐叔家了。”
江代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他最近怎么老不回家吃饭啊。”
跟着端了三碗饭上桌。
贺繁有眼力地帮忙接过,心里也觉得贺伟东似乎最近常常很晚才回来。
“不管他,咱们吃咱们的。”年美红给贺繁夹了一块炒鸡蛋,“来小繁,吃这个。”
贺繁接过,礼貌地道谢。
江代出埋头挑鱼刺的脑袋抬起来,对着贺繁的碗酸溜道:“妈,我也要吃那个鸡蛋。”
年美红无奈,用筷子把盘子往他那边戳近了些,也给他夹了一块,“这不都是嘛,自己夹。”
江代出嘿嘿笑着把鸡蛋吃了,又抬头,“妈,我爸是不又喝酒去了?他最近身上怎么老一股酒味啊?”
年美红微微叹气,但不想让孩子心里对爸爸有意见,含糊道:“他最近上班累,喝点酒放松放松。”
江代出:“我爸不就坐着画个图嘛,能有多累。”
贺伟东是大学生毕业进的锅炉厂,绘图工程师,实打实的技术岗。陈玉超,赵宇航和罗扬他们家长都是车间组装零件的工人,经常说羡慕他爸不呆车间坐办公室,工作清闲还不脏,文化人就是体面。
江代出不懂这些,倒没因此自得,就记得他爸的工作不用花什么大力气。
“你当大人的班儿那么好上,钱那么好挣呢。”年美红用筷子敲了下江代出的碗,板脸轻斥道。
江代出朝他妈做了个鬼脸,继续挑鱼刺了。
旁边的贺繁一语不发,这一个月来,他将这家每个人的情绪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贺伟东喝酒是因为心情不好,以前带他的一个保姆经常偷家里的酒喝,被他看见了就说自己心情不好。
而贺伟东心情不好的原因,不用多说,他也感觉得到是因为什么。
晚钣后年美红催促江代出写暑假作业,江代出磨磨蹭蹭找了一堆借口,后来说出去叫富贵和小旺,实际出了门又不知道跑哪玩儿去了。
九点多的时候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窸窣声。年美红盯着表等了一晚上,在里屋听见动静忙出来查看。见贺伟东一身酒气地扶着墙在门口发呆,也不脱鞋也不进屋,从鞋架拿了双拖鞋给他,语气带着埋怨,“你就不能少喝一点。”
贺伟东艰难地侧过半个身子,皱着眉摆手,一脸不愿多听。
年美红叹了口气,“那你洗把脸去。”
贺伟东充耳不闻,左脚绊着右脚地想要径直回卧室。
年美红上前搀他,却被熏得不行,“你这一身味儿太大了,是不是吐了?不行漱个口去吧!”
“行行行,你别推我。”
贺伟东这会头晕得厉害,不想再听年美红唠叨,打着晃儿地迈步往洗手间走。刚一进去就踢上个塑料盆,被里面的水溅了一脚。他茫眼低头一看,见那盆水浑浊不清,泡着的衣服上还有血渍,转头问年美红:“这什么呀?”
年美红这才想起来有衣服忘了洗,随口解释说:“小繁的衣服,他今天流鼻血流上去的。”
贺伟东没再作声,拧开水龙头,把脸低进了哗哗的水流中。
年美红转身去阳台给他拿新洗的毛巾,回来见贺伟东还在弯着身抹脸,隔了几秒,听见他发出颓然失控的啜泣声。
“伟东?”年美红慌着拍了拍他,“伟东,你怎么了?”
贺伟东背对年美红,双手撑在水池两边,瘦削的肩胛骨微微颤抖,平时腰直背挺很精神一个人,浓黑的发色里竟不知从何时起掺染了几丝白。这会儿年美红站在他身侧,头一次觉得三十几岁的丈夫也有了人到中年的憔悴与疲态。
自从家里出了这个事,年美红差不多把她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后来两个孩子全留在了身边,这才慢慢缓过来一些。
可年美红知道,贺伟东为了不让自己和孩子看出他心里难受,在家的时候都是强作笑颜,出去外面就更不能表现出情绪异常。
然而遇上这种事,有哪个做父母的人能够一下子接受。
她觉得孩子爸要是能喝几顿酒发泄下也好,免得积在心里闷出病来,况且和他一起的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这么一想便由着他去。
前几次贺伟东都是喝多了回来倒头就睡,这样酒后痛哭还是头一回。
年美红看他这样心里也酸苦,把毛巾递了过去,“你擦把脸,先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