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道尊(第2/4 页)
随之喷溅而出,射在姬煊长衫一角,姬煊手指微动,慢慢握紧了拳。
早就做好的决定,为何此时如此痛苦?妻子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人却已经香消玉殒。他虽然没有看着她,但却能感受到她的怨恨,后悔,恐惧,无措。
可是,谁不想活着呢?怪谁呢?是这世道,还是老天?
他微微阖眼。
王泰昌冷哼:“夫人没了还可以再娶,老娘没了呢?听说你可是你娘四十岁才老蚌生出的眼珠子,把你捧手心里养大的,我不信你这么冷血!”
姬煊沉默了一会,慢慢抬眼:“简朝顺平年间,匈奴入侵,欺凌我华夏子民,俘虏承帝,先祖姬平任丞相,匈奴遣使要求华夏俯首称臣,年年上供,岁岁拜谒,被姬平一口回绝!他一力稳固朝中局势,另力新帝,最后于大殿之上心衰而亡,全了这一份主仆情谊。前朝鹿野之乱,逆贼刘三平威逼我姬氏先祖投诚,我先祖触柱自尽,保全清名;”
他看了眼被缚而来的老妇,周身已全然不见平日雍容之态,几日奔波,心力交瘁,让她仿佛真的成了一个乡野村妇,胸口不由泛出几分心酸,但他依旧面色不改,淡淡续道:“今朝惠帝刘贵妃作乱,篡改登基诏书,驱逐太子,令其幼子继位,欲使姬氏上折正书,以掩其不正之身,姬氏一封《正气言》语惊全朝,也使刘贵妃大怒。这些事哪件不让我姬氏族火伶仃,但姬氏傲骨长存!我们姬家人的姓氏,是用鲜血写成的!”
“好啊!姬公真是铁石心肠,老娘也不管了!”王泰昌恼恨至极。
那老妪却丝毫没被心硬如铁的儿子伤到,只双目含泪,把儿子的脸看了又看,不舍道:“我等即死,我儿也不用自责,这是姬家人的宿命,只可惜我儿这般好的一个人物,不能入仕名流千古,如今还要以身殉节,母亲实后悔当年将你从庙里请出来,染这一番尘世因果.....”
姬谢氏一生共生了三个儿子,长子次子生于盛年,只可惜都未长成便都夭折,她伤了身难以再怀上身孕,可姬家嫡系数千年的血脉总要维续,为了再怀上一子,她修桥铺路,广舍布施,听闻普虚寺菩萨灵验,更是三步一磕头,九步一扣首,一路从奉国公府大门求到了普虚寺,半数身家都添做了大笔香油。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垂怜,从普虚寺回来,她果然怀了身孕,小心调养,精心看护,终于到了十月瓜熟蒂落之机。
谢氏移进产房之时,金陵正闹水患,一连下了一个月的大雨,庄稼不知被浇死多少,房屋不知被冲坏几座。而就在这孩子落地,婴哭啼起的一刻,阴雨突停,云散天开,普虚寺里修建千年的大佛唇角露笑,一道七色彩虹竟就巧在背后升起,带来普照佛光。
这刚刚降世的孩子便挂上了“佛陀转世”的牌子。
这孩子便是姬煊。
姬煊一字一顿,遮掩喉中哽咽:“娘,儿生而姓姬,从无一日有过怨言。”
李泰昌看这两人一搭一唱,把他们姬氏丰功伟绩说了个遍,越说越是热血,竟似乎不畏生死,不由道:“姬老夫人,听闻谢炳章是您的亲侄子,也是在你们姬氏的族学崇华书院学成的,您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他挑起一个微妙的笑,仿佛毒牙挑破的旧伤,一句一滴毒血,一声一口脓疮:“谢大人,可是被一刀,一刀,割下了全身皮肉,凌迟处死的,陛下还找的手艺最好的宦人执的刑,一共拉了四千七百刀,哀嚎三天才死.....啧啧,可惜了,谢家的嫡长子,金陵双珠,您看着长大的孩子,就是因为不顺陛下的心,逆了陛下的意,才落了这么一个下场,老夫人,我们都是粗人,战场上血腥味闻惯了的,才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您要是不劝好奉国公,惹得陛下一怒,只怕,即便是佛陀转世也熬不过兵部的一百六十种刑罚吧?死嘛,简单的很,刀片抹了脖子就能了断了,可是死不能死,活不能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再来反悔求陛下,那可就晚了。”
谢氏闭上了眼睛,眼前又出现了侄子和幼子年幼时淘气,手拉手去掏鸟窝,烧鸟蛋,结果把房子点着了,丈夫发怒要施家法,谢炳章站在姬煊身前为他顶罪的事情,那么一个孩子,记忆里一直都没她的腰高,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样子,如今,也晓得了什么是家国大义,明白了如何谓忠孝难全。
她睁开了眼。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一个妇道人家,这些朝堂社稷之事,实在没有什么立场说话,且我儿是国公府家主,是姬氏族长,一切自由你来定论,娘自不会拖我儿后腿。”
王泰昌正想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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