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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真的希望活着的人这样若无其事地活下去,就好像完全遗忘了曾经有个人真真切切地存在自己的生命里,就好像他的死对一切都没有任何影响。
从那时候开始,楚颜就变得很怕死,不是怕死亡本身,而是怕自己死后所有人都忘了自己,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上。
醒来的时候,她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奶娘走到床边,抱着孩子给她看,她伸手摸了摸婴孩的面容,那种奇异的触感叫她心悸。
如此柔软,如此脆弱,可这是她的孩子,她和顾祁的孩子。
屋里不知为何只剩下太后,容真与赵容华都回去了。
楚颜的面上浮起一抹笑意,低低地说:“若是皇上知道是个小皇子,一定会很开心。”
屋里瞬间寂静了,正在收拾婴孩衣物的含芝和冬意倏地顿住了动作,奶娘也没有开口,楚颜一下子察觉到气氛的凝滞,便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太后。
那个素来从容温柔的妇人破天荒地没有给她一抹笑意,只是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朦胧又温和,无奈而悲伤。
楚颜从中读到了怜悯二字,倏地赶到一阵寒意从心头传来,然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样的眼神是什么含义,她再清楚不过。
那天在殡仪馆前站了那么久,每一个前来悼念的人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全世界的悲伤与灾难都落在了她一个人的头上。
那天,她的父亲离开了她。
楚颜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双手揪住了身下的床单,缓缓地闭上了眼。
他死了么。
大概是真的死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世上竟会有如此可笑的事,在他们的孩子出生这一日,孩子的父亲溘然长逝。
楚颜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刚受封为太子妃的那个春日里,曾在书房里看过的那首李之仪的《谢池春》:
残寒销尽,疏雨过、清明後。花…径敛馀红,风沼萦新皱。乳燕穿庭户,飞絮沾襟袖。
正佳时,仍晚昼。著人滋味,真个浓如酒。
频移带眼,空只恁、厌厌瘦。不见又相思,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
天不老,人未偶。且将此恨,分付庭前柳。
那时候的顾祁顺着她指尖触到的字念了出来:“不见又相思,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
他的嗓音低醇悦耳,不带过多的感情,却又别有意蕴。她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却只看见一双宛若清泉般温柔又清澈的眼眸。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再不相见。
楚颜低低地笑了出来,只可惜她从头到尾都未言相思,又谈何相守?
她自由了,儿子也出生了,只要太上皇重新执政,等到她的儿子长大,她依旧会是一个风风光光的太后。
只是若是扳着指头算一算,她这个皇后当的实在有些短暂。
太后是个何其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楚颜已经明白了什么,走到她身边俯□来,理了理她耳边凌乱的鬓发,只柔声道:“别想太多,一切都过去了。”
楚颜麻木地点点头,睁开眼来看着她,双眼清明。
“我知道,我还有孩子,就算是为了他,我也会振作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套话,其实她并没有那么难过的,因为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在做戏,所以今时今日就算顾祁死了,也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就好像同事走了,她顶多有些伤感,悲伤倒是谈不上。
可是心底有块地方空落落的,像是一瞬间丢失了什么,楚颜艰难地呼吸着,却觉得眼眶都有些酸楚。
到底是错过了那个一直以来毫不动摇地站在她面前遮风挡雨的人,护她安稳,容她肆意挥霍他给的宠爱。
她又想起了在江州被他找到的那个夜晚,那个明明与她擦肩而过、消失在人群里的太子殿下安安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白玉头冠光华流转,面容清隽宛若神祗,眼里是紧绷太久太久以后终于如释重负的轻松,紧抿的薄唇也终于露出了笑意。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字一句轻轻地说:“终于找到你了。”
有滚烫的热泪从眼角蜿蜒而下,染湿了枕头。
她记得她也曾在京城的墨河边上与他失散,而在她久寻未果之际,他也是这样准确无误地从人寻中穿行过来,然后稳稳地握住她的手。
那时的她如此矫情地问了他一句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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