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3/4 页)
?
你们家有很多老鼠。秦麻子打着嗝说,我会抓老鼠。
秦麻子说着,将洞口扒拉开,然后趴在地上,将手伸进去,嘴巴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过了一阵子,秦麻子的手慢慢缩了出来——他的手上,抓住了一只肥硕的老鼠。
这是只母老鼠,刚刚怀孕不久。秦麻子将那只老鼠活活地撕裂开来,指着它肚子里那些花生粒儿大小的老鼠胚胎,说,这些老鼠要是长大了,他们会偷吃掉你一半的粮食。
你不要去当乞丐了,跟我进宅子去,算我养着只猫,给我逮老鼠,不,算我养着只狗,给我看着宅子!秦满仓说。
这一幕,我的曾祖父和曾祖母都看见了。我曾祖父痛不欲生的样子让我曾祖母一下子明白了,她怒不可遏,她没想到大骨头会背着她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她在愤恨之下,离开了这个宅院。大骨头抹干眼泪后,才如梦初醒,慌忙追赶……
这一天,东家秦满仓叫过来秦麻子,说,狗,咱们家的老鼠是越来越多了,现在不是秋收季节,是准备春播夏种的季节,所有的粮食,都是种子,被老鼠吃了去,就是吃了一年的收成,你得想想办法,收拾一下这些老鼠才是。秦麻子低矮着身子,温顺地答应着。
秦满仓是不准秦麻子姓秦的,他说你怎么配呢?你这么肮脏龌龊,跟一只老鼠差不多,你姓秦,就丢了姓秦的人的脸面。秦麻子说,您随便叫吧,只要肯让我留下,叫什么都成。秦满仓说,你就叫狗吧!但是女东家月秀却并不把秦麻子叫“狗”,而是“嗨”,或者“你”。这让秦满仓很不满意,说他刚有一个叫做“狗”的名字,你怎么不叫呢?
鼠人(一)(5)
嗨,我的房子里也有老鼠,刚做的绸衫儿,搁在凳子上,就被老鼠咬了几个窟窿眼儿。女东家说。女东家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在蜜糖水里泡过似的,腻得有些呛人,秦麻子就被呛住了,瞥了她一眼,开始咳嗽起来。
是那件请赵裁缝做的?怎么会被老鼠咬了?阁楼上怎么会有老鼠?睡房里是没有老鼠的!我从来没有在阁楼上,也没在睡房里看见过老鼠!秦满仓那原本一直佝偻着的身子一下子直了起来,也不哮喘了,他瞪着双眼,叫唤说,去把那件衫子拿来我看看。
衫子拿来了,秦满仓抖搂了抖搂,从衫子里抖搂出了几粒瓜子,掉在地上。秦满仓哼了一声,怒目斜视了一眼神情不安的女东家,然后把衫子伸展开来一看,上面的确是有几个小窟窿眼儿。
你把瓜子装在衫子里,老鼠怎么不咬?但是,这是什么地方的老鼠,我们的睡房里,绝对没有老鼠!秦满仓说着,将那件绸衫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嗅,再嗅了嗅,然后冷笑一声,把绸衫丢在女东家跟前,说,这上面是什么味道?你闻闻这上面是什么味?女东家哆嗦起来。
狗,你鼻子尖,你闻闻,闻闻这是什么味道!秦满仓乜斜着秦麻子,指了指地上的那件绸衫。秦麻子拣了起来,闻了闻,说,没什么味道啊。秦满仓冷笑一声,说,狗啊,你鼻子不灵了,可我鼻子灵!你去干活吧。秦麻子应了声,放下绸衫,退了出去。
秦麻子并没有走多远,他站在屋檐下,刚站稳脚跟,就听见了屋子里的打骂和哭喊声。
我告诉你,你别欺负我有病,就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跟你说了,咱们睡房里没有老鼠,这么多年来,睡房里一直没老鼠!我还真感谢老鼠呐,要不是把这件衫子咬坏了,我还被蒙在鼓里呢!秦满仓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干瘪瘪的,像一只只扔向女东家的霉烂了的枯柿子,女东家被砸得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秦满仓从墙上取下他那只长长的铜头竹竿旱烟袋,在女东家的身上戳了戳,挑起那件绸衫子,像一面旗帜似的在她眼前晃悠着,说,你闻闻这衫子,这衫子上面是啥味道?你是在什么地方弄的这味道?
什么味道?我不知道。女东家话刚一出口,那只长长的旱烟袋就像风车轮子似的,在她身上挥舞起来,女东家被打得跟泥鳅一样,在地上乱滚。
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你这婊子,你这烂货!你还说你不知道?你这娼妇!你不知道我告诉你,这衫子上全是臭汗味,臭汗味你知道么?疼着你,惜着你,什么事情都不让你干,你的衫子上怎么会有这臭汗味……秦满仓那只长长的旱烟袋在女东家的身上打得噗噗直响,每一记响都让屋檐下的秦麻子心惊肉跳。女东家哭着喊着,杀猪一般。
秦满仓突然趁势收起那根长长的旱烟袋,好像一位得胜的将军似的,将旱烟袋背在后背,两根手指指着门外,哼哼哼,冷笑三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