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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已经有些模样,也不用亲自指挥,王慎将弓收回囊中,将右手放在刀柄上,悠悠地站在最前头。实际上,刚才射出这一箭之后,他的双臂软得厉害,有些提不劲。没办法,毕竟是一石强弓,以他的力气,只能开个半圆。
刚才为了鼓舞士,不得已勉力一试,估计得半天才能恢复过来。
看来,我的力气还是不够。要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还得练练体能。
王慎站在阵前,看到主将如此悠闲,每个士兵被他的淡定从容感染,更是放松。
“三百步,注意了。”谷烈伸出拇指和食指估算着距离:“二百五十步……两百步,弩手准备,听我命令。”
已经进入神臂弓的有效射程了,王慎点了点头,背着手走回阵中:“所有人听着,先不忙射击,放近了打。目标,敌人的敢死士!”
“遵命!”
“遵命,王将军!”
“遵命,一百五十步,预备”谷烈拖长了声音。
贼军敢死士已经冲到跟前,他们刚才一边跑一边脱掉身上的绿色麻布,露出肌肉虬结的身体,上面全是横七竖八的刀疤。再看到他们眼中的绿光,不用问,自然是李昱麾下的精锐。
“第一队,放!”
“上弦!”
……
“第二队,放!”
“上弦。”
……
“第三队,放!”
……
好快,只瞬间,三轮弩箭就破空而出。
待到第三队的羽箭破空而出,第一队射出的弩箭尚在空中。
“哒哒,哒哒……”连成一片,这是弩机的声音。这第二阵厮杀王慎在经历过上次的亢奋之后,整个人都冷静下来,心如沉水,总算是听清楚神臂弓连射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就好象是后世重机枪,是的,这就是冷兵器战争中最强大的远程武器。
天空全是让人牙酸的“嗡嗡”声,所有贼军都下意识地定睛端详,铺天盖地的黑点瞬间落下,落到身边,消失不见。
同时,千万滴滚热的液体飞溅而起,在空中连成一片红色的雾霾,那是身边同伴的血。
无甲轻步兵在这么短的距离中箭,几乎是直接射穿了身体。
好强的弓力,好可怕的强弩。
瞬间,前面黑压压的人群就倒了一片,就好象直接被人用大扫帚摧枯拉朽扫荡一空。转眼,冲在最前面的一百多红巾裹头的敢死士都尽数倒下来。
血和着尘土变成红色的颗粒纷纷扬扬落下,中箭的士卒发出可怕的惨叫,在地上翻滚。
转眼,辎重营的士兵各自射了三轮弩箭。
五轮叠射,就是上千支箭,可想贼军遭受到何等可怕的打击。
可是,贼军还是呐喊着,不要命地朝前扑来,即便一个个都被前方战友的尸体绊倒在地,被踩得厉声惨叫。
作为辎重营虞侯,陆灿负责军法、军纪,担任的是类似后世政治委员的角色。按说,像他这样的政工干部,战斗一打响,就应该站在第一线。实际上,他也有和敌人刀口见血的勇气。问题是,冷兵器战争在北宋末年、南宋初已经发展成一门科学,一门艺术。
先前看到敌人大队冲锋,陆灿整个人都蒙了,只知道大声喊杀,却什么也做不了。没办法,王慎只能让他退回库房,负责后勤保障。
弩兵的射速极快,箭支很快就会不敷使用。
在里面休息了半天,陆灿总算恢复平静,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职责,急忙带着几个老弱民夫将一袋袋箭送出去。
刚走到库房门口,眼前的景色就将他彻底震撼了。
前方全是贼军层层叠叠的尸体,已经堆成了一道矮墙。地上、人身上全是羽箭,密密麻麻,如同长满了麦子的庄稼地。赤红鲜血肆意流淌,干硬的泥地被血透顶,被千万只脚一踩,已经变成了泥淖,将死未死的敌人在人肉堆中微微抽搐。
被矮墙一阻,进攻的贼军慢了下来,变成了弩兵的活靶子,被逐一在身上射出透明窟窿。
死了实在太多人了,可即便这样,贼军还是红着眼睛艰难地翻越着人肉之墙,挣扎着,在满是血水的土地上吧嗒吧嗒朝前挪动。
血向前流动,流到辎重营士兵脚下,转眼就没到足踝。
浴血奋战大概就是如此吧?
“贼军怎么还不退,还不退?”陆灿极目朝远方望去,喉咙仿佛被一只手扼住,再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