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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县衙的残垣断壁,认真考虑裴望之刚刚提的那个建议。
这时,庭外一阵靴响,裴望之匆匆穿过还冒着黑烟的厢房长廊,走进大堂,“都督!”
看他神色不对,周都督眼睛微眯:“出什么事了?”
裴望之走到周都督面前,声音压得很低,近似耳语:“抓着几个身份不一般的人……请您移步。”
他靠近周都督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周都督神色骤变,不禁惊呼出声:“不可能!”
裴望之低声道:“确认过了,没有错。”
几息过去,周都督还是一脸惊愕,“人在哪儿?”
裴望之在前面领路。
绕过主厅、厢房、花园,他们来到一处窄窄的低矮房屋前,这里是仆人住的地方,空间逼仄,一股难闻的骚臭味。
吱嘎几声,裴望之推开其中一间矮房的木门。
里面的人五花大绑,躺在一堆柴草中间,身上沾满血污,衣衫褴褛,形容狼狈。
光线漏进去,落在男人一头雪白的乱发上。
走近几步,能闻到男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股酸臭。
周都督跨进屋,看清男人的脸,脸上的表情可以用骇然来形容。
听到开门声,草堆里蓬头垢面的男人抬起头,目光和周都督隐含讥笑的眼神对上,顿时面皮紫胀,满脸肥肉抽搐。
“妈的!虎落平阳被犬欺,要杀要剐,随便你!”
周都督沉默了片刻后,仰头大笑。
“司空,听说您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我还给您上了几炷香,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遇上。”
而且还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像死人。
狼狈不堪、满身血污的胖老头李元宗狠狠瞪周都督一眼,虽然受制于人,依然不减气势,狠狠啐一口:“我呸!”
周都督微笑:“司空可是进士出身。”
李元宗怒目而视。
他也想保持风度,可离开长安后一直躲躲藏藏,好几次刚以为成功脱险,下一刻就被抓了,昔日手握大权、让天下节镇闻风丧胆的大司空成了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过街老鼠,儿子、义子恨不得把他剁了,身边只剩下一个身受重伤的义子阿史那勃格,他还怎么装得下去?!
“想我李元宗乃当世第一英杰,家门不幸,被几个混账小子暗算,如今落到你手里,岂能容你轻贱?你好歹是从老子帐下出来的,给老子个痛快吧!”
周都督笑而不语,转身出了柴房。
李元宗在他身后骂骂咧咧:“周麟,你忘恩负义,厚颜无耻,不是个东西!你要是个好汉,就一刀宰了老子!”
周都督啪的一声关上木门,“司空何必激怒我,您骂得越大声,越多人知道堂堂司空竟然被人像捆猪一样捆了丢在柴房里,这可比您死在儿子手上还丢脸呐!”
里面的声音陡然变小了,李元宗压低声音骂:“妈的,你敢说出去,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他李元宗活要活得风光,死也要死得风光,怎么能死得这么窝囊?!
周都督转身,脸上笑容收起,叫来裴望之:“怎么回事?”
天下人都以为李元宗死在长安了,他的儿子们为了河东打得你死我活,怎么这里又跳出一个李元宗来?
裴望之道:“刚才审问过阿史那勃格了,原来那场大火没有烧死李司空,他们逃了出来。当时李司空被儿子砍伤,危在旦夕,阿史那勃格本来打算带着李司空回太原,结果却被李司空的其他儿子追杀,转道去投奔义子,差点遇害,阿史那勃格发现所有人都不可信,就听从一个人的建议,带着李司空南下来投奔……”
说到这,他顿住了。
周都督冷笑,猜出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来投奔我?谁给他出的馊主意。”
人人都知道李元宗和周都督是一对死敌,不死不休的那种。
“是雍王李昭。”
裴望之道。
周都督撩起眼皮,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李昭也没死?他在哪儿?”
裴望之摇摇头:“那晚圣人派禁卫军暗杀雍王,雍王干脆和李司空、阿史那勃格达成同盟,三人在死士的拼死保护下一起逃了出来。据阿史那勃格说,这一路都是李昭为李司空出谋划策,他们才能屡次化险为夷。李昭劝李司空直接南下来江州,李司空坚决不答应,非要去太原,路上吃了几次亏,才罢了。但就在来江州的路上,李司空又反悔了,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