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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行毫不留情地道:“从我离开的那晚。”
出了周家后; 他就知道身后跟了不少尾巴; 其中大部分是周刺史的人。他不动声色,只略施小计便彻底甩脱那些人。不过在发现阿三也跟在后面时,他没有戳破阿三的伪装; 而是等到和商队汇合后才支走阿三,想来这时候九宁可以确定他没有撒谎。
知道阿三暴露得早; 但没有想到他还没跟上去就暴露了; 九宁悠悠地叹口气。
写好信; 她放下笔,吹干纸上墨迹,转身,手脚并用爬到周嘉行身边,“二哥,以后我继续让阿三跟着你,你还会甩开阿三吗?”
周嘉行从黑漆箱子里翻出一沓用牛皮绳子绑在一块的皮纸,放到一边,卷发披散,愈衬得侧脸线条斧凿刀削一般锋利,眼帘微微抬起,看她一眼。
九宁盘腿坐在地毯上,笑盈盈地望着他,双颊一对梨涡。
从头到脚透出一股老实的乖巧劲儿。
甚至还能看出一点憨厚来。
“不必让他跟着我了。”
周嘉行道,低头翻看刚刚找到的那一沓皮纸。
九宁觉得他语气淡淡的,好像没有动怒,鼓起勇气道:“可我想知道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啊!”
周嘉行没说话,盯着手上那沓皮纸,双眼微眯,看得非常专注。
九宁等了半天,见他好像看入迷了,轻轻搂住他的胳膊,歪着脑袋看他,“不让阿三跟着你……那我可以给你写信吗?我不知道该把信交给谁……要不然二哥你给我写信?半个月一封就够了,二哥你忙的话,一个月一封也行!”
只要有人送信,还怕打听不到周嘉行的行踪?
九宁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周嘉行收回凝望皮纸的视线,回头扫一眼书几上摊开来晾干的信纸。
商队成员常年在外奔波,三五年不回乡是常有的事。每隔一段时间,族人们会收到同乡送来的家书,有父母写给儿女的,妻子写给丈夫的,儿女写给父亲的,兄弟姐妹间也常有信件往来。交通不便,音讯不通,又值兵荒马乱时节,写信的时候还是寒冬腊月,收到信时可能已经是第二年的暮春。对走南闯北的商队成员来说,家书抵万金并不是夸张之语。
没人给周嘉行写过家书……黎娘不识字,纵是识字大概也不会给他写……更不会有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只为找他讨一封报平安的家信。
“你给我写吧。”
周嘉行道,不容置疑的语气。
九宁愣住了,眨眨眼睛,“可我不知道你在哪儿,信要怎么送到你手上?”
到处都在打仗,没有寄信一说,大多是托顺路的商人或者同乡帮忙送信。周嘉行居无定所,行踪缥缈,九宁可以给他写信,不过信写好了该给谁?
“会有人上门取。”周嘉行轻声说。
九宁喔一声,点点头。
有人上门取也行,反正她的目的是保持和周嘉行的联系,信是谁写给谁的不重要。
周嘉行收拾好箱笼,换了件翻领窄袖织金锦袍,内里是圆领白衫,系玉带,踏皮靴,卷发梳成辫子,束金环,锦衣绣袍,长身玉立,终于有了几分少年人鲜衣怒马的风流肆意,不过那双眸子依然是沉静淡漠的,比他的相貌要老成十岁。
九宁头一次看他把卷发梳成辫子,觉得很好玩,围着他转一圈,笑着甩甩自己肩头的小麻花发辫。
“二哥,我们俩一样的。”
周嘉行低头看她,嘴角扯了一下。
九宁知道他这是被自己逗笑了,抿嘴轻笑。
帐篷外传来亲随通禀的声音,周嘉行绕过屏风走到外间,让他进帐篷。
九宁回到书几前,假装低头写信,其实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对话。
亲随道:“郞主,跟着响马贼去的人都回来了,他们没找到那个叫朱鹄的阉人。”
九宁撩起眼皮,朱鹄是跑了还是死了?
外面周嘉行问:“都找遍了?”
亲随答:“找遍了,没有,朱鹄可能已经逃出马贼窝和他的同伴汇合,也可能是死了。”
周嘉行道:“加强警戒,他们神出鬼没,很可能追踪到集会了。”
“是。”
接下来两人声音突然压低,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机密。
九宁伸长脖子偷听,脑袋都要贴到屏风上面了,终于听清他们的对话:
他们在说波斯语……
每个字音都听得清楚、但是一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