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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伤心说不得,凭栏吹断碧参差。
龙头劈浪凤箫哀,展尽芙蓉向月开。
细雨银荷中妇镜,东风铜雀小乔台。
青衫痕渍隔年泪,绛蜡心留未死灰。
肠断江南歌子夜,白凫飞去又飞回。
次芳看着这几首诗,顽艳绝伦,觉得雯青寻常没有这付笔墨。正在诧异,忽见诗尾题着“谶情生写诗彩云旧侣慧鉴”一行小字,暗忖:雯青与彩云尚是初面,如何说是旧侣呢?难道这诗不是雯青手笔么?心里惑惑突突的摸拟,恰值那大姐端茶上来,次芳就微笑地问道:“昨夜金大人是几时来的?”那大姐道:“我们先生前脚到家,金大人后脚就跟了来,吃了半夜的酒,讲了一夜的话。”次芳道:“你听见讲些什么呢?”大姐道:“他们讲的话,我也不大懂。只听金大人说,我们先生的面貌,活脱像金大人的旧相好。又说那旧相好,为金大人死了。死的那一年,正是我们先生养的那一年。”那大姐正一五一十地说,就听里间彩云的口声喊道:“阿巧,你咭哩咕罗同谁说话哟?”阿巧向次芳伸伸舌头答道:“匡老在这里寻金大人哩!”只听里面好像两人低低私语了几句,又屑屑索索一回,彩云就云鬓蓬松,开门出来,见了次芳,就笑道:“请匡老里面坐,金大人昨夜被你们灌醉了,今日正害着酒病哩!”说着,就往后间梳洗去了。次芳一面笑,一面就走进来,看见雯青,却横躺在一张烟榻上,旁边还堆着一条锦被,见次芳来,就坐起来招呼。次芳走上去道:“恭喜!恭喜!”雯青笑道:“别取笑人,次兄请坐着,我想托你办一件事,不晓得你肯不肯?”次芳道:“老前辈不用说了,是不是那红儿、薛涛的事吗?”雯青愕然道:“怎么这几首歪诗,又被你看见了?我的心事,也不能瞒你了。”次芳道:“这种事,门子里都有一定规矩的,须得个行家去讲,才不致吃龟鸨的亏。我有个熟人叫戴伯孝,极能干的,让我去托他办便了。”雯青道:“只是现在热孝在身,做这件事好象于心不安,外面议论又可怕得很!”次芳道:“那个容易。只要现在先讲妥了,做个外室,瞒着尊嫂,到服满进京,再行接回,便两全其美了。”雯青点头说:“既如此,这事只有请次兄替我代托戴先生罢!兄弟昨夜未归,今日必须早些回去,安排妥密,免得人家疑心。”说着就穿衣,别了次芳,又低低托咐了几句,一径下楼走了。次芳只好去找了戴伯孝,托他去向老鸨交涉。老鸨自然有许多做作,好说歹说,才讲明了身价一千元,又叫了彩云的生身父来。原来彩云本是安徽人,乃父是在苏州做轿班的,恐怕将来有枝节,爽性另给了那轿班二百块钱,叫他也写了一张文契。费了两日工夫,才把诸事办妥,就由戴伯孝亲来雯青处告诉明白。雯青欢喜,自不必说。从此大郎桥巷就做了雯青的外宅,无日不来,两人打得如火的一般热。
光阴似箭,转瞬之间,雯青也满了服,几回要将此告诉张夫人,只是自己理短,总说不出口。心想不如一人先行到京,再看机会吧,就将这个办法与彩云商量,彩云也没别话,就定见了,自己一人到京,起服销假。这日宫门召见下来,就补授了内阁学士。雯青自出差到今,已离京五六年了,时局变更,沧桑屡改,朝中歌舞升平,而海外失地失藩,频年相属,日本灭了琉球,法国取了安南,英国收了缅甸。中国一切不问,还要铺张扬厉,摆出天朝空架子。记得光绪十三年,翰林院里还有人献了一篇《平法颂》,文章辞藻,比着康熙年代的《平漠颂》、乾隆年代的平定《金川颂》,还要富丽哩!话虽如此,到底交涉了几年,这外交的事情,倒也不敢十分怠慢,那些通达洋务的人员,上头不免看重起来。恰好这年出使英、俄大臣吕萃芳,要改充英、法、义、比四国大臣;出使德、俄、荷、奥、比五国大臣许镜澂,三年任满,要人接替,而斯时一班有名的外交好手,如上回雯青在上海认得的云仁甫,已派过了美、日、秘副使;李台霞已派署过德国正使,现在又有别事派出;徐忠华派充参赞;马美菽也出洋游历;吕顺斋派充日本参赞。朝廷正恐没人应选。也是雯青时来运来,又有潘八瀛、龚和甫这班大帽子替他揄扬帮衬,声誉日高一日,廷旨就派金汮出使俄罗斯、德意志、荷兰、奥大利亚四国。旨意下来,好不荣耀!雯青赶忙修折谢恩,引见请训,拜会各国公使,一面奏调参赞、随员、翻译,就把次芳奏保了参赞,做个心腹。又想着戴伯孝凑合彩云的功劳,也保了随员,派他做了会计。且请假两月,还苏修墓,奉旨俞允。
那时同乡京官,菶如也开了坊了;唐卿却从陕、甘回来了;珏斋也因公在京;只有肇廷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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