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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清华高贵,算得中国第一流人物。若能周知四国,通达时务,岂不更上一层呢!我现在认得一位徐雪岑先生,是学贯天人、中西合撰的大儒。一个令郎,字忠华,年纪与你不相上下,并不考究应试学问,天天是讲着西学哩!”雯青方欲有言,家丁复进来道:“苏州有位姓陆的来会。”景亭问是何人,雯青道:“大约是菶如。”果然走进来一位少年,甚是英发,见二人,即忙见礼坐定。茶房端上茶来。彼此说了些契阔的话,无非几时动身,几时到埠,晓得菶如住在长发栈内。景亭道:“二位在此甚好,闻得英领事署后园有赛花会,照例每年四月举行,西洋各国琪花瑶草摆列不少,很可看看。我后日来请同去吧。”
端了茶,喝着二口,起身告辞。
二人送景亭出房,进来重叙寒暄,谈及游玩。雯青道:“静安寺、徐家汇花园已经游过,并不见佳,不如游公家花园。你可在此用膳,膳后叫部马车同去。”菶如应允。雯青遂吩咐开膳,一面关照帐房,代叫皮篷马车一部。二人用膳已毕,洗脸漱口。茶房回说,马车已在门口伺候。雯青在身边取出钥匙,开了箱子,换出一身新衣服穿上,握了团扇,让菶如先出;锁了房门,嘱咐了家丁及茶房几句,将钥匙交代帐房,出门上了马车。那马夫抖勒缰绳,但见那匹阿剌伯黄色骏马四蹄翻盏,如飞地望黄浦滩而去。沿着黄浦滩北直行,真个六辔在手,一尘不惊。但见黄浦内波平如镜,帆樯林立。猛然抬头,见着戈登铜像,矗立江表;再行过去,迎面一个石塔,晓得是纪念碑。二人正谈论,那车忽然停住。二人下车,入园门,果然亭台清旷,花木珍奇。二人坐在一个亭子上,看着出入的短衣硬领、细腰长裙、团扇轻衫、靓妆炫服的中西士女。正在出神,忽见对面走进一个外国人来,后头跟着一个中国人,年纪四十余岁,两眼如玛瑙一般,颔上微须亦作黄色,也坐在亭子内。两人咭哩呱啰,说着外国话。雯青、菶如茫然不知所谓。俄见夕阳西颓,林木掩映,二人徐步出门,招呼马车,仍沿黄浦滩进大马路,向四马路兜个圈子,但见两旁房屋尚在建造。正欲走麦家圈,过宝善街,忽见雯青的家丁拿着一张请客票头,招呼道:“薛大人请老爷即在一品香第八号大餐。”雯青晓得是无锡薛淑云请客,遂也点头。菶如自欲回栈,在棋盘街下车。雯青一人出棋盘街,望东转弯,到一品香门前停住上楼。楼下按着电铃,侍者上来问过,领到八号。淑云已在,起身相迎。座间尚有五位,各各问讯。一位吕顺斋,甘肃遵义廪贡生,上万言书,应诏陈言,以知县发往江苏候补。那三个是崇明李台霞,名葆丰;丹徒马美菽,名中坚;嘉应王子度,名恭宪:皆是学贯中西。还有一位无锡徐忠华,就是日间冯景亭先生所说的人。各道久仰坐定,侍者送上菜单,众人点讫;淑云更命开着大瓶香宾酒,且饮且谈。忽然门外一阵皮靴声音,雯青抬头一看,却是在公园内见着的一个中国人、一个外国人,望里面走去。淑云指着那中国人道:“诸君认得此人吗?”皆道不知。淑云道:“此人即龚孝琪。”顺斋道:“莫非是定庵先生的儿子吗?”淑云道:“正是。他本来不识英语,因为那威妥玛要读中国汉书,请一人去讲,无人敢去,孝琪遂挺身自荐,威酋甚为信用。听得火烧圆明园,还是他的主张哩!”美菽道:“那外国人我虽不晓得名字,但认得是领事馆里人。”淑云道:“那孝琪有两个妾,在上海讨的,宠夺专房。孝琪有所著作,一个磨墨,一个画红丝格,总算得清才艳福。谁知正月里那二妾忽然逃去一双,至今四处访查,杳无踪迹,岂不可笑呢。”众人正谈得高兴,忽然门外又走过一人,向着八号一张。顺斋立起来,与那人说话。这人一来,有分教:裙屐招邀,江上相逢名士;
江湖落拓,世间自有奇人。
不知此人姓甚名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领事馆铺张赛花会 半敦生演说西林春却说薛淑云请雯青在一品香大餐,正在谈着,门外走过一人,顺斋见了立起身来,与他说话。说毕,即邀他进来。众人起身让座,动问姓名,方晓得是姓云,字仁甫,单名一个宏字,广东人,江苏候补同知,开通阔达,吐属不凡。席间,众人议论风生,都是说着西国政治艺学。雯青在旁默听,茫无把握,暗暗惭愧,想道:“我虽中个状元,自以为名满天下,哪晓得到了此地,听着许多海外学问,真是梦想没有到哩!从今看来,那科名鼎甲是靠不住的,总要学些西法,识些洋务,派入总理衙门当一个差,才能够有出息哩!”想得出神,侍者送上补丁,没有看见,众人招呼他,方才觉着。匆匆吃毕,复用咖啡。侍者送上签字单,淑云签毕,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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