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1/5 页)
“他是病死的?”
老家人点点头,道:“他的风湿早已入骨,早已是个废人,能拖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
他脸上还是全无表情,可是眼睛里却已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也不知是在为胡力悲伤,还是在向柳长街乞怜哀求,求他不要说出那老人的秘密。
柳长街看看他,终于也点了点头,叹道:“不错,他一定是病死,我早已看出他病得很重。”
老家人目中又露出种说不出的感激之色,忽然长叹道:“谢谢你,你实在是个好人,老爷子并没有看错你。”
他叹息着,慢慢地从柳长街面前走过,走出长廊。
柳长街忍不住问:“你要到哪里去?”
“去替老爷子报丧。”
“到哪里去报丧?”
“到秋夫人那里去。”老家人的声音里忽然又充满了怨恨,“若不是她,老爷子也许不会病得那么重,现在老爷子既然已走了,我当然一定要让她知道。”
柳长街眼睛发出了光,又问道:“难道她还会到这里来祭奠?”
“她一定会来的。”老家人一字字道,“她不能不来。”
廊外的雨更密了。
老家人慢慢地走出去,手里提着灯笼,很快就被雨打湿,打灭。
但他却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还是将这没有光的灯笼提在手里,一步步走入黑暗中。
夜色忽然已降临,笼罩了大地。
直到他枯瘦佝偻的身形完全消失在黑暗里,龙五才叹息了一声,道:“这次你果然又没有算错,胡力果然没有让你失望。”
柳长街也在叹息。
龙五道:“但我却还是不懂,秋横波为什么非来不可?”
柳长街道:“我也想不通。”
龙五道:“所以你就不想。”
柳长街忽然笑了笑,道:“因为我相信,无论什么事,迟早总会水落石出的。”
他转身凝视着龙五,忽然又道:“有句话我劝你最好永远不要忘记。”
龙五道:“哪句话?”
柳长街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无论谁犯了罪,都休想能逃出法网。”
二
黄昏。
每一天都有黄昏,但却没有一天的黄昏是完全相同的。
这正如每个人都会死,死也有很多种,有的人死得光荣壮烈,有的人死得平凡卑贱。
胡力至少死得并不卑贱。
来灵堂祭奠他的人很多,有很多是他的门生故旧,也有很多是慕名而来的,其中就只少了一个人。
相思夫人并没有来。
柳长街也并不着急,他甚至连问都没有问。
龙五走的时候,他也没有拦阻,他知道龙五一定会走的,正如他知道秋横波一定会来。
——见了徒增烦恼,就不如不见。
秋横波既然要来,龙五又怎能不走?
他送走龙五,直送到路尽头,只淡淡的说了句:“我一定会再去找你。”
“什么时候?”龙五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柳长街笑了笑道:“当然是在你喝酒的时候。”
龙五也笑了,道:“我常常都在天香楼喝酒。”
灵堂就设在这古老而宽阔的大厅里。
现在连柳长街都已不知到哪里去了,灵堂里只剩下那白发苍苍的老家人和两个纸扎的童男童女,守着胡力的灵枢。
现在夜已很深。
阴森森的灯光,照着他疲倦苍老的脸,看来也像是个纸人一样。
四面挂满了白布挽帘,后面堆满了纸扎的寿生楼船,车马船桥,金山银山。
这些都是准备留在“接三”和“伴夜”那两天焚化的。
车桥糊得维炒维肖,牵着骡马,跟着赶车的,甚至还有跟班、缰绳、马鞭、青衣小帽、耳目口鼻,全都栩栩如生,只可惜胡力已看不见。
晚风萧索,灯光闪灼,一条人影随风飘了进来。
一个披着麻,戴着孝的夜行人,孝服下穿着的还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老家人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跪下,老家人陪着跪下,他磕头,老家人也陪着磕头。
像胡力这样的武林大豪故世后,本就常常会有不知名的江湖人物钠夜来吊丧的。
这并不能算是奇怪的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