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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柯碧舟嘴角荡开了笑纹,连连答应。听到这一好消息,他由衷地高兴,就连穿着浅蓝底白圆点子棉袄罩衫的邵玉蓉,在他眼里也比往常更加俊美了。他送走了捎口信的父女俩,急急忙忙把集体户的男生寝室和灶屋打扫一遍,然后一门心思地静候着杜见春。屈指算来,他和杜见春已有好多天没见了。
他怀着饥渴、急切、不安的心情等待着她,这些天来,差不多时时浮现在他眼前的人。脚僵得有些酸痛了,他照旧站在窗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十月、冬月在潇潇的风声里过去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山寨上的乡亲们称之谓腊月的寒冬。
在“天无三日晴”的贵州山区,下细毛雨本是常事。到了腊月间,凛冽的寒风在大树林、峡谷里吼啸着,不时地搅着雨丝飞旋,一落到地上,雨水变成了凌,走几步路就要打滑。
柯碧舟曾凝神观察过,一进腊月,就再也见不到星斗闪烁、万里无云的悄静夜晚了。天一擦黑,从河谷、深渊里飘飘悠悠升腾起来的紫微微的冷雾,就弥漫了田坝、山间谷地。风吹得急,山野里显得寥廓、冷寂,连行路人也很少见。
大队革委会主任左定法,曾几次三番在秋后的会议上说过,到了冬、腊、正月,暗流大队一定要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平整山地、改土变田,到明年春耕,叫水田面积增加几十亩。可真一规划起来,几个生产队都不干。原来,暗流大队的田坝,在团转大队中算多的,坡上现成的梯土,要改田也不费事,但水上不去,改了也白搭。左定法说过大话,先改过来,将来牵进电线再抽水上坡。几个寨子的社员群众,私底下说他张嘴吹牛皮,冲壳子冲壳子——撒谎、说大话。,没人理他。一九六六至一九六八三年,左定法造反当权,硬要显显“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成果,一声令下,砍了大队和各个寨的橘园、李园、桃园,硬是把好端端的几片果园,变成了几十亩半生不熟的水田,每亩产量不到三百斤。社员们看清了他说的显显成果是怎么回事,都不愿听他的了。特别是湖边寨的气象员邵玉蓉有回去县里开会,看到一份铅字打印的县发文件,那上面说,暗流大队在左定法领导之下,发动群众,老少动手,大干快上,三个冬天增加水田面积几十亩。吹得天花乱坠。邵玉蓉一问,说这文件是下面报上来的材料,气得她回来悄悄跟大伙一说,大伙一下都恍然大悟:左定法砍果园,目的是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纸条啊!看清了他的面目以后,随他咋个大吼大叫,几个生产队都不接他的腔了。
蹉跎岁月(2)
因此,一九六九、一九七两个冬天,暗流大队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以左定法为首的几个头头吼得再凶,群众也都各干各的,团不起来。
在这样的气氛里过冬,柯碧舟实在觉得日子像瓢儿菜煮在清水锅里一样无味。寨邻乡亲们冬腊月有他们的事,钻进煤洞去拖煤炭,约齐人到林子里去撵山,五六个人带上镐子去挖疙蔸来烤火。有心计的人,出去赶个流流场流流场——从偏僻、闭塞、交通不便的墟场上买来东西又到大的集镇上去出卖,从中赚点钱。称赶流流场。有这场跑到那场的意思。、做点小生意,或是带上生产队开的证明,到基建工地揽些石匠、木工活干干。柯碧舟什么事儿也插不上手,挖煤炭的活儿他干过两个星期,工分是高,但他的体力不支,干了两个星期就累垮了。撵山挖疙蔸是闹着玩儿,多半无收获,即使打到个野猪、黄麂,也乐不上半天。出去揽工做呢,生活更艰苦了,他想去,队长还不同意。天天,只能闷在屋头。
这是他在山寨上度过第二个冬天了。苏道诚一早回上海去了,王连发到他的女朋友孙莉萍队上去玩,唐惠娟被抽到县里去学习医疗技术。全国推广赤脚医生制度,她学习三个月回来,就是暗流大队和镜子山大队的巡回赤脚医生。
只有肖永川还在寨上,不过他总是早出晚归,到处混。柯碧舟下乡后没有交新的朋友,平时也不爱四处窜,没个去处。
湖边寨的老少社员,都晓得小柯家庭出身不好,县里面有干部下乡,也常叮嘱大、小队干部,要注意小柯的表现,这个知
青家庭出身很坏,本人在中学里也是资产阶级思想严重,属于控制对象。消息传开去,寨邻乡亲们虽然没有戴上有色眼镜,但柯碧舟也看出,大家对他客气中含有冷淡,接触中明显地现出疏远之情。在这种情况下,集体户里再冷,他也不去社员家烤个火。
敏感的年轻人呵,心灵上像被刀剜了一个伤口,无时无刻不隐隐作痛。
下大雪了,地处西南云贵高原东部的贵州山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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