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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换上干净衣裤,通通赶场去了。柯碧舟求之不得,待他们一走,就奋笔疾书。
在飞蝉涨潮般的鸣唱声中,柯碧舟仿佛又见到了自己的老同学谢楠康,他分配在上海工艺品进出口公司工作,日复一日,过的是“天天如此”的生活,枯燥、乏味,静如死水。他想改变这种生活,却总是克服不了自己的弱点,自己替自己感到害臊,自己原谅自己,于是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且常常寻找理由自己安慰自己。
叽喳啁啾的鸟雀声听不见了,涨潮般的蝉鸣停止了,柯碧舟都没知觉,他沉浸在学习创作的喜悦之中,忘记了自身的一切。他的头发足有半寸多长,早该理了,却没想到该去理一理;他赤脚踏在泥地上,脱下的布鞋浸在脚盆里,没想到去洗一洗。身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沾满泥巴点子的衣裤,本来计划今天脱下洗干净,也给他忘了。只在厚厚的干打垒泥墙上开了一个窗子的茅屋早已暗淡下来,屋内的光线淡弱到仅能辨别白纸上的字迹,他却没有知觉。
原来,早晨还是晴朗朗的,此刻,大雨已经下了近半个小时了,雨点子打在集体户外的包谷叶上,“答答”直响,柯碧舟竟然都没听见。直到寨外的山峰巅上扯起一道刺目的火闪,跟着一个惊天动地的急雷“轰隆隆”打响,柯碧舟才被吓得抬起头来,向小窗外望去。
嵌在厚泥墙中间的玻璃窗上,几小股雨水歪歪扭扭淌下来;近处的山坡上,鞭笆秆、丝茅草、芭茅草都被风雨摇曳着、撕扯着,向一边歪倒过去。寨外的田坝里,密织的雨网像笼起了雾。集体户外的屋檐下,屋檐水哗哗地淌到檐沟里去。嘈杂的雨声和流水声太喧闹,柯碧舟的文思被打断了。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揉揉有点发酸的眼睛,习惯地抬起头来,望着黄泥巴墙上贴着的一张白纸。白纸上,用毛笔蘸了红墨水写着两行遒劲有力的字:“不要自馁,总是干;但也不可自满,仍旧总是用功。”这两句话,显然是他的座右铭。柯碧舟吸了一口气,正想再埋下头去,耳朵里又听到几下“笃落笃落”的轻响,他立刻又直起腰杆,警觉地望着茅草铺的屋顶。插队落户一年半了,每当下雨时,都是知识青年们焦躁不安的时分,尤其是暗流山区这一带,已经两个多月未下雨了,突然乍一下大雨,茅屋顶非漏不可。果然,他凝神一听,好几个知青帐顶铺的塑料布上,都“滴滴答答”地响起了漏雨声。柯碧舟站起身来,仔细察看着,有没有水流如注的现象。还好,春上茅屋顶重新翻盖了一下,雨漏得不像去年那么厉害了。柯碧舟又担忧起围绕茅屋挖的檐沟来了,好久没下雨,檐沟里的枯枝、杂物没细细掏过,水是否被堵塞了,一堵住,水漫上来,浸透泥墙,可要倒塌的呀。他屏息听着那“哗啦啦”的流水声,默默地点点头,心里说,听声气檐沟还是畅通的。
正在柯碧舟侧耳细听的时候,集体户外传来脚踏泥泞地的“啪啦啪啦”的声音。柯碧舟原来以为那是过路人,并没在意,可没料到,脚步声直响到集体户大门口屋檐下来了,还能听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也许是同户的“快脚”苏道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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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岁月(2)
柯碧舟暗忖着,等待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但大门并没动。很显然,不是苏道诚回来了,门外站着的,是个雨天时碰到的躲雨人。想到集体户的屋檐很窄,躲不住这么大的风雨,柯碧舟决定去给躲雨人开门,让他进屋来坐一坐。
柯碧舟从男生寝室走到灶屋里,正要去开门,“嘭”一声,门被推开了。柯碧舟吃了一惊,定睛望去,更使他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门口站着一个个儿高高、体形颀长、虎虎有生气的姑娘。她浑身上下全被雨水打湿了,乌黑的头发水淋淋地闪着光,淡蓝色的府绸衬衣,紧贴着微微隆起的胸脯,一条草绿色的裙子,直往地下滴水,黑色的搭扣布鞋和白色的尼龙丝袜,沾满了泥浆点子,湿漉漉地巴在脚上。
姑娘也在打量着屋里的青年:两三个月没理过的头发,一张清瘦黑红的脸,忧郁沉闷。略微往眼窝深处陷去的眼睛,沉思般地瞅着人。他中高个儿,生就一副痴呆相,穿一身脏得姑娘们不能理解的补巴儿衣服,光脚板站在泥地上。一般地来说,五官端正的小伙子都很引人注目,可眼前这个,不但不叫人注目,倒有些怕人。
“为什么不叫我进屋?”姑娘开口了,她的声音清亮悦耳得惊人,柯碧舟感到,集体户的两个女知青,没有一个人的嗓门会像她那样好听,哪怕是一心指望自己当个女高音歌唱家的华雯雯,也不能同她相比。
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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