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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如此,我夫妻心中,实有大块垒在,这些年,深藏于心,不吐不快啊……”
见苏明海开始侧耳倾听,才嘘了口气道:
“当年我夫妻二人,在三十三四岁时,就将武功练到六级巅峰,从此再无寸进。也想着学人做一做游侠,经常出门游历,暗中做些杀人劫财的勾当。”
说话中眼神飘忽,仿佛在回忆当年纵横杀人的过程。
“当时我们精力旺壮,总想着更进一步,因此作这些事情,也未必没有通过搏杀,突破高阶的想法。得来的钱财,虽然大半都洒给了野民穷户,但我们每个人手下,都有百条性命,其中许多也是没什么罪孽的好人啊。”
苏明海一听,也想不到这两夫妻还有这么不为人所知的一面,马修见苏明海好奇,更是将当年情况娓娓道来。
不过这老头说话每每切中要害,这一番经历虽长,但他们夫妻怎么笃信屠教,用什么方法瞒过众人,经常到那些地方杀人劫财,在江湖上创出了什么样的名头,钱财到手后又如何分配到贫户手中,只说了二刻钟就已交代的清清楚楚。
苏明海听得这老头笃信屠教,杀了一百人,就停手不杀。然后看老婆杀人,等老婆杀够一百人,从此洗手开茶寮的事迹,不由得莞尔,不过对这夫妻二人竟然能在巅峰时刻收手不干,也是佩服万分。
马修将一番话说完,见苏明海不以为忤,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从未对人说过这些隐秘,这下一吐为快,自觉胸中郁气一扫而尽,人都爽快了不少,不由得起了如对知己之感,又接着道:
“所以说,我也不知道我们两夫妻到底是好人,还是歹人,这许多年来,心中一直纠结不堪那……”
苏明海却知,人真正除了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凉薄之人外,大多有着阳光的一面,也有着阴暗的一面。他久观道经,随口而出:
“其实善恶在心,不必强求。一个人,为什么会觉得一件东西美丽?那是因为周围有他厌恶的东西;为什么会觉得某人善良?因为能从中得到本不属于自己的好处!”
随手点这前面的茶碗道:
“所以说,我们面前有了这个茶碗,那么就意味着某个地方就会少去一块瓷土;你觉得某件事情很难,因为你做另一件事情更容易。”
复拍了拍手边的桌子。
“这桌子比凳子高,是因为凳子比桌子矮;我坐在你的右边,是因为你坐在我的左边;有人在后面跟随,这才会有人走在前面。”
挪动了一下屁股,让身子坐得更舒服一些,又接着道:
“同样,你劫取钱财分给穷户,于穷人是善,于被劫的商人是恶;你在陶岭供应茶水,与路人是善,但与你自己是恶。这天下万事万物,莫不阴阳相辅、有无相生,有得必有其失。人自以为行善作恶,其实内里还是这天地间的至理在起作用,又哪里谈得上行了什么善,作了什么恶呢?若还执着于善恶之分,那就是陷入魔障了……”
马修从未听过这般言论,奇道:
“哦?此话怎讲?莫非我在陶岭供茶,也还是恶事不成?”
苏明海笑道:
“你供茶,取一杯水与人饮,下游的人就少一杯水人来喝,这又关你什么事呢?”
见马修神色隐隐有些不服,复道:
“说地再简单些,恶人来了,你也供水,然后恶人出去杀人作恶,莫非你就作了恶事不成?你那桃溪郡许多人以陶瓷为生,你在陶岭奉一杯水,商人都愿意从陶岭上过,雾江的客船就少了生意,莫非也是你作的恶事不成?”
这些哲理,皆是苏明海前世常读道经的心得,与马修而言,自然精辟之极,闻言脸上终于有些舒展,苏明海又道:“你听我讲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十五六户的小村庄,田地窄小,离城又远,村人除了粮食,还要种植桑麻,但靠着养些鸡鸭牛羊,日子也还过得平平安安。”
“但一日,村外忽然来了个圣法师,有点石成金之能,村人见他将手一指,地上一块石头就变得金灿灿,切开一看,果然是真正的黄金,极为好奇。”
马修只道他要说写用心刻意是罪,随意就好的故事,不好反驳,脸上就有些索然。苏明海果然如他所料,继续道:
“其中一个村人起了心思,就求这位圣法师传授,说村中没什么田地,若有了此术,也能换些粮食。大*法师点头应了,随即就传给他这个法术。那村人随学随会,试验之下,果然能将石头变成黄金,心中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