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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生端,渐渐的露出不安于室的样子来。幸亏邱八的正室夫人甚是贤惠,不去与他计较,黛玉无从费气,无可奈何。
不觉又过了几天,邱八把两月中欠积的事情料理清楚,应酬也渐渐的少了,晓得黛玉已经久旷,便先到黛玉房中住了一夜,觉得黛玉待他冷冷的不甚应接,那神气之间也是十分萧索,默默无言。邱八大为诧异,便留意看他举动,却又不好意思问他。
到了午后,黛玉便向邱八道:“倪到仔间搭一格多月,人也几乎闷煞快,再要实梗样式下去,是实头要生病哉。倪明朝要到上海去住格两日,让倪去坐坐马车,吃吃大菜,等倪散散心看,勿然是坐勒屋里向,倪头脑子也涨格哉。耐阿肯同倪去?”
邱八听黛玉说得容易,倒好笑起来,便回报他道:“你从前住在上海是在堂子里头,况且又是自家身体,天天可以出门。现在你既已嫁人,便是良家妇女,理应守着规矩,轻易不可出门。就算现在你要到上海,我同你一同前去,也比不得当初你做着倌人,可以随心任意到处招摇。我先时原曾和你说过,恐怕你做过倌人,受不得人家的拘束。现在我娶你到家不到两月,你果然已经不惯起来,可不被我料着了么?”
黛玉听了,面红眉竖,不发一言,停了半晌方才冷笑道:“倪住勒浪上海格辰光,看见几化人家格太太。小姐,日日勒浪坐马车游张园,做仔人家人,勿相信大门才出勿得格哉。倪又勿到上海去轧啥格姘头,啥格希奇勿煞格事体,阿要像煞有价事?”
说着,又冷笑了一声。
邱八听黛玉出言生硬,忽然同他顶撞起来,从前那一付温柔婉转的神情不知消到那里去了,顿时换出一付铁铮铮的面色来,心中已有了七八分怒意。还只道黛玉是无心顶撞,勉强按住了怒气,又向他说道:“你坐在家里没有什么事情,气闷起来,原也怪你不得。只要你除了上海去的念头,凭你要想着法儿如何消遣,我总依你的话就是了。”黛玉听邱八的口风始终不肯放松,心中甚是着急,又见邱八并不翻腔,话风倒反有些迁就,越发胆大起来,把邱八也只当作寻常公子哥儿,易于打发,便又向邱八道:“倪上海是定规要去格,耐勿要勒浪扭结固结,耐勿肯同倪去末,倪自家一干仔去末哉。”邱八听了,再捺不住,那心上的火直冒到顶门上来,也冷笑道:“你说得好轻松说话!从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然嫁我,便要听我的指挥。你还当在上海做着倌人,凭着你的性儿胡闹,无人管束么?老实对你说声,我邱八不是个省事的人物,叫你自家见亮早早收篷;如若再要不知进退,随口胡言,那时间莫怪我反面无情,不留你的地步。”
黛玉见邱八反了面皮,心上一毫不怕,却自己心中想道:若不与他这一个决裂,那里撒手得开?这样蝎蝎螫螫的将就下来,何时得个了局?不如借着他翻脸的题目,索性和他大闹一场,且看他怎生应付,再作道理。想定主意,便也翻转面来,粉面通红,蛾眉倒竖,大声说道:“耐勿要缠错仔人!倪嫁末总算嫁拨仔耐,勿见得有啥格卖身文书。耐要管牢仔倪,叫倪一直勿要出去,今生今世耐做勿到格哉。老实搭耐说,倪上海末定规要去格,明朝倪一干仔动身,看耐阿有本事拉牢仔倪,随便耐去那哼,倪总勿见得怕仔耐格。”
邱八起初还认林黛玉真是看中了他的人物,一心一意的嫁他,并没有要他写什么婚书卖契。现在听了黛玉这一番说话,方才晓得黛玉是借他淴,骗得他的银钱到手,登时掉过头来,拿定邱八没有婚书,又没有借据,就是告到当官,那邱八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重落风尘,说不出一个“不”字,也算得诡计阴谋毒如蛇蝎了。
当下邱八听他说出这一番说话来,明知自己当初大意,没有婚书,拿不住他的把柄,这一气气得非同小可,顿口无言,一时呆在椅子上竟说不出什么说话。呆了半晌方才回过这一口气来,定一定神,跳起身来指着林黛玉的面孔,骂道:“我把你这良心丧尽的混帐东西!你把我当作瘟生,这是你的运气来了。你当初没有进我的门也还罢了,现在你既然进了我的大门,凭你如何,你休想移挪一步!你把我也当作那班曲辫子的客人,就如木偶一般,凭着你颠来倒去的闹玩意儿么?你口口声声想到上海,那里有什么事情?无非想到了上海,捉个空儿逃走出去,过了一年半载,等得我这里事情冷了,你却依然做起生意来。我劝你休要打错了念头,你既然嫁我,便是我的人,我不许你出去,看你有什么本事飞上了天!”
黛玉听了愈加着恼,也立起身来道:“耐勿许倪出去末,倪定规要去,看耐有本事那哼!开口闭口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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