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第1/2 页)
唐秋水引出一些有趣的問題,幾個實習生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對哦,我國現行刑法規定的強姦罪的犯罪對象只能是女性。」
「那可以構成強制猥褻啊,這個可以是女對男。」
「可要是兩個人你情我願呢,就不構成強制。」
「而且男生的年紀很尷尬啊,15歲,剛好過了14,又不能推定沒有性同意能力。」
「……」
他們正在說的這些專業術語,都是唐秋水曾經最熟悉的,可惜她畢業之後已經很久沒機會使用了。
時簡快忘記自己學的是刑法,唐秋水又何嘗不是,她現在的工作內容和刑法半點關係都不沾。
想著想著,唐秋水有些恍惚,呆坐著一言不發。直到李其琪一聲令下,朝著鬧哄哄的實習生揮了揮手,說了句「好了好了,都散了」,氣氛復歸於安靜,她這才從遙遠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她拍了拍臉頰,遣散糟糕的情緒。再低頭看去,電腦端微信里又來了新消息,是梁渠給她發來的工作任務:「四個華新街道的合同。」
梁渠專做行政訴訟,且專門服務於基層政府機關,是崇城c區華新街道和堰橋街道的法律顧問。街道顧問的其中一項工作,就是審合同。
唐秋水從去年七月入職審到今天,替街道辦審過很多類型的合同。什麼採購安裝合同,物業服務合同,活動策劃合同,團建旅遊合同等等,還有一些無法準確定性的無名合同。反正芝麻大點的事都要搞個合同,簽之前發來讓梁渠審,梁渠一鍵轉發給她。
留痕是為了風控,這點唐秋水可以理解。可問題是這些合同大同小異,全是從網上找的弱智模板,前言不搭後語,有些條款唐秋水都無力吐槽。
比如《民法典》這都生效實施第三個年頭了,還「現依據《合同法》訂立本合同」。還有更荒謬的,合同最後寫著「一式兩份,三方各執一份」。誰能告訴她,這該怎麼執?
一次兩次就算了,次次如此,唐秋水真的心累。
看著梁渠新給她扔過來的四個文檔,唐秋水忍不住嘆了口氣:「都不知道改過多少遍了,又來。」
李其琪聽到這聲嘆息之後,探過來給她提議:「讓梁律師招個實習生唄,像這種活我都直接轉發實習生。」
和唐秋水一樣,李其琪目前也是實習律師。不同的是,李其琪畢業於崇城j大,國際法學碩,學歷比唐秋水好出不是一星半點。不僅如此,她所在的團隊也讓唐秋水很是羨慕。
李其琪的帶教律師做爭議解決業務,所以她能跟著接觸到各種類型的案子。刑事辯護、民商訴訟、勞動仲裁……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每天吃一道菜,沒多久就會吃膩,這一點只做行政訴訟的唐秋水深有體會。可李其琪的工作內容卻常新,就單單是她有機會做刑事辯護這一項,已經足夠讓唐秋水眼饞了。
一個國際法專業的能做刑辯,她一個正經學刑法的,卻只能當街道辦常客,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參差吧。
唐秋水苦澀地笑了聲。不過李其琪突然說到實習生,她瞄了眼謝栩旁邊的空位,算了下日子,問道:「你們是不是又有實習生要來啊?」
謝栩旁邊的工位沒有在職的同事坐過來,長年累月都是給李其琪的實習生準備的。
「bgo!」李其琪的回答難掩興奮,「這周五就過來。」
做爭議解決,接的案子多,工作量也大,李其琪一個人忙不過來,她的帶教律師就不停地招實習生過來打雜。
憑匡義的名氣,一條實習招聘發出去沒多久,就有幾十乃至上百個簡歷投進來。很多知名院校的法學生,還全是研一研二的在讀碩士。哪怕李其琪提前告知沒有留用名額,他們還是擠破腦袋想進來實習。
說好聽點是實習,其實就是打黑工。
唐秋水之前借用過李其琪的u盤,在裡面看到了她對過往每一個實習生的編號。
不是稱呼,是編號。稱呼是對人,而編號,對商品——
五月小張、七月小孫、九月小葉……
她把這些實習生當做一件件鮮活易腐的商品,保質期統統只有兩個月,到期就會被清理。
因為匡義有條不成文的規定,不能留用的實習生最多只能實習兩個月,超時就要自己交工位費。
在看到李其琪的u盤後,唐秋水第一次體會到了這條規定有多冰冷。那些實習生在這裡付出的所有勞動,最後都濃縮成為一個個被丟棄的試劑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