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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砰……咚咚咚咚咚……”
放学回来,书包一丢,倪玛雅立刻冲到工具室。
不管置身在哪位雇主家,从她懂事以来,只要从学校回来,她第一件做的事不是写作业或温习功课,而是马上到工具室去拿抹布、水桶,主动为她阿姨分担繁杂的工作。
趴在三楼的走道尽头,她开始擦起地板。
“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田也空,地也空,换来多少主人翁……”
住进张家第二天,她适应力强、反应力快,已经摸清楚张家每一个地方,晓得哪里是禁区,哪里不是禁区,也搞清楚张家每一项规矩,晓得什么事是可以做,什么事是不可以做,唯一至今她尚未弄清楚的是,张家那两对双胞胎的性情。
下午五点多这时刻,一如往昔,张家夫妇仍待在公司工作,两对双胞胎一对在练习场打高尔夫球:一对在武道馆练空手道,至于前阵子不小心跌倒,待在家中修养的张老夫人,则在后侧的佛堂内诵念经文。
空荡荡的主屋,除了在三楼擦地的倪玛雅外,尚有在厨房准备晚餐的李婶,以及忙完屋内事,现在在庭院打扫落叶的阿姨和郑百鸣。
“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大藏经中空是色:般若经中色是空;朝走西来暮走东,人生恰似采花蜂……”
以为三楼没有人,起劲擦著地板的倪玛雅不自觉的提高音量,愈念愈顺口。
一向不喜欢噪音的张承恩,不悦的皱著眉头定上楼,最后停在楼梯口处,板著一张俊脸瞪视堵在走道上挡住他去路的倪玛雅。
“采得百花成蜜后,到头辛苦一场空:深夜听了三更鼓,翻身不觉五更钟……”
倪玛雅边擦边后退,并不忘移动水桶,完全没注意有人走上楼来,直到背部撞上张承恩的腿,她才发现后头站了个人。
“从头仔细思量看……”
“你念完了没?”他打断她的话,目光冰冷的看著她,警告意味非常明显。
倪玛雅吓了一跳,差点打翻拉近身边的水桶,她倏地抬起头,十分惊讶的望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的他。
他是张承恩,还是张承德?
不管是谁,她可以确定的是,他是那一对大她八岁,阴阳怪气的双胞胎之一。
“便是南柯……一梦中。”在目瞪口呆的错愕中,她仍不忘将醒世歌念完。
张承恩眯起眼,投给她一个严厉的眼神,很生气她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不过他更生气她敢挑战他的权威。
“让开!”他毫无预警的移动双脚,踹了她一下。
“砰!”倪玛雅没料到他会动粗,身子顿时失去平衡的往旁边倒去,扑翻水桶倾卧在脏水中,模样狼狈且凄惨的叫了声。
看她跌得狗吃屎,一脸震惊的表情,张承恩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扯动嘴角冷笑一声,再睥睨她一眼后才转身走开。
敢藐视他的权威,这就是惹怒他的下场!
倪玛雅呆怔的趴在湿地上,简直无法相信她被踹了,就只因为她挡住他的路?!
“张承恩!”她认出他,对著他的背大喊,“你太过分了!”
打从娘胎出生以来,她第一次碰到行为如此恶劣的家伙!
气愤的爬起身,她握紧拳头要他向她道歉。
张承恩置若罔闻,直往走道尽头走去,态度不仅嚣张傲慢且盛气凌人。
“张承恩——”
没反应。
倪玛雅再也克制不住怒火,失去理智的抓起地上的抹布,没考虑后果的用力朝他丢掷过去。
“咱嗒”一声,吸饱满水的湿抹布准确无误的命中目标——打到他的后脑勺,停留约莫两秒钟后才掉下来。
抹布落地的同时,倪玛雅脑袋“轰”的一响,霎时清醒过来,在意识到自己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来时,她倒抽一口气,圆睁双眼,微启小嘴呆住了。
她闯祸了!
张承恩停下脚步,他没有马上转过身,身体僵硬的立在原地动也不动,似乎很诧异她敢拿东西砸他。
倪玛雅不敢逃跑,两眼大睁盯住他的背,一边不停自责自己鲁莽的冲动,一边手心冒汗的站在那,屏息等待他的反应,却见他全身肌肉绷紧,拳头握起,不停深呼吸,努力的在克制体内奔窜的怒火。
她大概难逃被修理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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