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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阿红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嗔怪间尽露小女儿的情态:“他今天不知怎地话这么多,刚才就唠叨半天了……不过是去隔两条街的胡家打两坛梨花白,眨眼就能回来的事儿……”
“毕竟现在外面不太平,的确是要小心为上。”吴霜温婉的笑着劝慰。
“嗯嗯……霜姐你听说了没,公子有意将你许配给仲五哥呢。”阿红放低了声音,眨了眨眼睛,一脸揶揄的表情。
“公子他……真这么说了?”吴霜的脸上没有一点阿红所想的甜蜜羞涩,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意外和震惊。
“是啊,那天他跟阿喻讲的,叫他着手准备银子,说过不多久就要请人来观礼呢。”阿红一副疑惑的神情:“这不是好事吗?仲五哥虽年纪大了点,但是人长得一点都不显老,而且最重要的是心肠脾气都好啊。”仲五已二十九了,但对于二十二的吴霜来说,也算年纪合适,并说不上大到哪去。
吴霜此刻心里乱的如同是绞缠在一起打了千百个绳结的丝线,听着阿红的话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靳徽那张永远神清似水的脸。她记得年少时娘亲故去那日他递给自己揩泪的手帕,她记得端午时他弹弦写意满目风华,她记得他夕阳下遥望湖畔那片香雪海的侧影,她记得那天在廊下他释然却悲戚的笑容——她都记得,包括她十六岁时听见他对好心想帮他们做媒的玉嫂的回答:
“靳徽自幼体弱,恐在人间盘桓不了几年了,独善其身已是难得,更不敢连累他人此生美满姻缘。”
那天,她回房哭了很久,下决心要将这延展多年的情思就此斩断,这些年却依旧不能阻止自己记挂着他。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一路思绪凌乱,眼前似乎还浮现着她出门时回望着他一袭织锦青衫的背影。却不知,此次一别,便是紫玉成烟,参商永隔了。
“不好了,阿喻,阿澈……仲五哥!”阿红一路闯进来,焦急混着惶恐的叫喊声回荡在喜气洋洋的茶楼里。
“阿红?怎么了?”阿喻匆匆跑过来,还没站稳,泪痕交错的女子扑进他怀里:“霜姐她……快去……去救霜姐……”
事态紧急,也来不及细问,众人便匆匆随阿红急赶向她们遇事的巷子。路上阿红呜呜咽咽,抖抖索索,终于是将事情的经过勉强讲出个七七八八来。
胡家的老板娘胡嫂年间为胡家又添了一子,茶楼与胡家酒铺多有往来,今日更是留她们喝杯茶絮叨片刻。阿红吴霜她们拗不过便留了一会,出来时天色已暗了,便想着抄近道快些回去。走到柳叶巷时,巷道狭窄而幽长,几个高大汉子迎面走过来,似有意要为难她们,左右都占着道不让她们过去。吴霜看几人神色不善就要拉着阿红退上大路,那群人不仅紧跟不放,还语气轻佻地攀起话来,起初只是问她们芳名几何家住何处之类,后来越发放肆,有些动手动脚起来。偏是如跗骨之锥,甩脱不去。
“后来呢?”
“后来……后来……霜姐叫我先跑回来搬救兵,她……呜呜……都是我不好……”
他们找到吴霜的时候,她发上蝴蝶兰的银钗正正的插在喉间,一丝鲜红的血迹映得修长的脖颈白皙如明玉,凄绝而又明艳至极。明亮的月光照着那张曾经温婉秀丽的脸,眼角一道泪痕斑驳。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要穿透人的一层皮囊看进魂魄里去,像是要痴痴地看破苍穹问苍天,为何要欢情薄,为何有离人泪?
靳徽在江都的最后一个生辰终是以吴霜的死草草作结。婉丽的女子宁死也不愿受人侮辱,刚烈果决的结束了自己尚如夏花的年华。她的死如同是一首短短的小令,读之却似萧萧秋风吹落繁花,忍不住要让人掩面而泣。
头七过了之后,吴霜就下葬了。那天下着小雨,外面依旧湿冷湿冷的,阿红阿喻在葬礼完毕之后就请辞了。雨中显得更加萧条的江都城里,几人撑着伞,一直将他们送到城外。
眼看着离北秦进攻江都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江都的人口只剩下三四成,街面上更是十室九空。茶楼里死了人,生意更不用提。没多久茶楼里的人也挨个请辞,靳徽一一准了,还给每人支了二十两。要知道,留到这时的,谁不是对靳家死心塌地的?那情分又怎能是区区二十两可以衡量得过来的?
空荡荡的衡一琴茶,除了靳徽,只有一个人没有走。
“阿徽,今天开门吗?”仲五张了张口,还是下决心问了出来。
“不必了。”靳徽有点倦倦的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认……这个主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