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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吗?议论就议论吧,娘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了,在每一个后半夜娘拿着寻人广告在大街小巷的路灯杆上贴。贴小广告城管是要管的,想青文能还陪娘一块去贴了,他就是不动手贴,能远远地站在街口给娘放风盯城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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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后半夜了,黑亮才回来,看到我睡在炕上,桌上的煤油灯还点着,他以为我睡着了还浪费煤油,噗地一口吹了。我说:把灯点上!黑亮说:你没睡着?把灯又点着了,他坐在了炕沿上。我背着身却感觉得他在看我的脚,脚面上凉飕飕的,一挑被子,把脚裹起来。黑亮在给我说话:告诉你个好事,我今日在镇上得到消息,咱村明年就拉电呀,电线电杆全部由政府出资,拉了电,我就给你买电视机。他的目光移开了,而我又感觉到他的手从炕沿慢慢向我摸索,我一下坐起来,把放在炕上的他的那卷被褥扔到地上,也扔去了那个枕头。他拾了被褥枕头到方桌下铺席去睡,发现了地上的一疙瘩白蒸馍,捡了吹吹,吃在嘴里。我说:那是给老鼠的!他说:给老鼠的?我说:我养着老鼠哩。他有些吃惊,说:胡蝶,你这是咋啦?我大声地说:我要回去!他立即制止:你喊你喊?夜深了!自个躺下去在抽泣。
我是对他太凶了,但我不能对他好,一点点都不能好。
黑亮抽泣了一会儿,慢慢就停止了,他实在是累,就睡着了。我又取下镜框,默默地给极花说着话,我已经有了无数的神秘的通讯方式,比如这极花,这老鼠,这白皮松和白皮松上的乌鸦,这白天的太阳,这晚上的月亮,这硷畔上刮的风,下的雨,潮上的霜。我给极花默说着话,说累了,又坐在了窗前往夜空里看。在白皮松的上空看了多少个夜晚了,那里似乎有了星,再定睛看去,还是一片黑。这个夜里我先是并不抬起头,在心里祷告:今夜里让我看到星吧,今夜里一定会看到星的。然后抬起头来,白皮松上空仍瞎了眼一样的黑,一时心里全长了草。
黑亮是有了鼾声,后来听到硷畔上的狗也有了鼾声,我突然有了这个时候再逃走的念头,就悄悄下了炕,抱着窑里的那个筐子,准备着开了窑门出去即便狗醒了扑来,我用筐子抵挡它,只要能跑下硷畔的出入口,狗就因铁链拴着无法再追到我了,而黑亮和他爹听见狗叫醒来,醒来还得看个究竟,还得穿衣穿鞋,等他们出来撵,或许也撵不上的。
我刚把窑门拉开,一个人竟然就滚进来。这人是蹴在门外的,滚进来了先被吓蒙了,慌张地说:谁?
谁?我问你是谁?!
这是黑亮爹。
黑亮已经醒过来了,他一下子扑过来拦腰把我抱上炕,黑亮爹赶紧出了窑从外边拉闭了门,狗同时叫起来,黑亮爹有些平静了,在说:亮,亮,我问你明日还去进货?黑亮在窑里回应:爹,你去睡,去睡吧。这一次,他把煤油灯吹灭了,自己就背着窑门蹴在那儿,不断地喘气。
黑亮爹在黑亮不在家的时候绝不到我的窑里来,甚至向这边看一眼都不看,我猜想,他在黑亮回来之后,三更半夜却蹴在窑门口,他或许老是听见我和黑亮不是吵架,就是没有什么响动,会不会影响同床呢?黑亮爹肯定看到了儿子竟然睡在方桌旁的地上,他的心在疼吗,在火烧油煎吗,在流血吗?我有了一丝快感:让他看到了好,他知道了实际情况,他可能会死了心让儿子放走我的。
我第二天一早就观察着黑亮爹,他在黑亮给我端洗脸水时,把黑亮叫进了他的窑里,过了好长时间,黑亮才把洗脸水端来,黑亮爹没有出来。他在做早饭,风箱扑沓扑沓响。等饭熟了,黑亮又端了饭给我,他自个和瞎子叔端了碗蹴在井台边。老老爷在给葫芦蔓水,瞎子在说:老老爷,你吃了没?老老爷说:吃了。瞎子说:这几天我这腿老疼的?老老爷说:你熏熏艾。瞎子说:熏了还疼。老老爷说:那就是有鬼了吧。《内经》上讲经穴里平日神气充塞着,神气有亏了,鬼就去住了。瞎子哦哦着,说:鬼住了?老老爷,那你说咋办?老老爷说:我赶不了鬼。黑亮说:叔,我让麻子婶带你去西竖梁庙里去。瞎子说:西竖梁上的庙没了,她带我去给那个树祈祷呀?没事没事,你爹的茶叶没了。黑亮说:我明日去买呀,还托镇上那个老陆去县城给你买副墨镜的。瞎子说:胡花钱,要那墨镜干啥?!黑亮说:这你不管!瞎子说:你不要买,买了我也不戴。明日你恐怕进不成货了,金斗他爹又不在了,你不去帮忙?黑亮说:金斗他爹不在了?前几天我还看见拄个拐拐在村口转跶么。瞎子说:第三回脑子出血了。两个人边吃边说话,黑亮爹没有吃,他在刻一个石槽,叮咣叮咣,节奏不紧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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