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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的人就随时修改:“盖普玩这种把戏从来也不厌倦,但海伦早就觉得烦。他总是等她问:哪个部分?哪部分是真的,哪部分是编的?然后他会告诉她无关紧要;她应该告诉他,哪部分她不相信,然后他就去修改那个部分。她相信的部分都是真的;她不相信的部分都得改。如果她全部都相信,那就全都是真的。他是个棘手的说故事人。如果真相适合故事,他会毫不尴尬全盘讲出来;但如果真相妨碍故事的发展,他也会毫不犹豫把它改掉。”
对欧文(以及盖普)而言,“真实”决定于听到的人是否相信。我们生活在今天八卦、假消息充斥的世界里,天天有《罗生门》上演,早已见怪不怪。欧文高明的是:对他而言,“变动不居”不仅是人生的真相,也是一件趣味无穷的玩具和阅读乐趣的来源。
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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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慈济医院(1)
一九四二年,盖普的母亲珍妮·费尔兹,在波士顿的电影院里,因杀伤一名军人而遭逮捕。当时日本刚轰炸过珍珠港,社会大众对军人特别包容,而且忽然间,所有人都变成了军人,但珍妮仍坚持对所有男人(尤其是军人)的劣行绝不宽假。她在电影院里接连换了三次位子,但每换一次,那个军人却反而凑得更近,最后她被迫紧贴在散发阵阵霉味的墙角,正放映新闻短片的银幕,也大半被柱子遮住,这么一来,她打定主意,绝不再起身换位了。但那名军人却再一次挪过来,凑坐在她身旁。
那年珍妮二十二岁。她进大学没多久就办了退学,转入护校。她很喜欢护士工作,并以名列前茅的成绩毕业。她是个运动健将型的年轻女郎,脸蛋总是红扑扑的;头发又黑又亮。母亲总看不顺眼她走路大摇大摆,手臂甩得高高的,像个男人婆;她的臀部瘦削结实,背影也像男孩。珍妮觉得自己的Ru房太大;过于醒目的双峰,常使她觉得自己活像一个“容易到手的烂货”。
她才不是那种人。事实上,她之所以决定从大学退学,就是因为发现父母送她上韦斯利,主要目的无非是让她找个好家世的男人交往、结婚。韦斯利是她两个哥哥推荐的,他们向父母保证,韦斯利的女孩很受看重,在婚姻市场上行情看俏。珍妮觉得她的教育只不过是一种消磨时间的高级手段,好像一头母牛,一辈子就等着插人工授精管。
号称她主修的是英国文学,但在她看来,班上同学唯一想学的就是套牢男人的手腕,她弃文学改习护理,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她认为护理知识可以马上派上用场,而且学护理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后来她在那本著名的自传里,批评护士爱对医生卖弄风骚的时候,她已经不做护士了)。
她喜欢护士制服的简单不花哨;上衣可以掩饰她高耸的胸部;舒适的鞋子颇能配合她明快的步伐。值夜班时,她还可以读点书。她一点也不怀念那些大学男生,你要是不听他们摆布,他们就闹情绪,摆哭丧脸给你看,要是听呢,他们就跩上了天,不把你放在眼里。她在医院里碰到的男人以军人和上班族居多,这些人表达他们的企图比较坦率、不做作;你要是肯给他们一点甜头,他们再看到你时,多少还有点感激的意思。但忽然之间,所有的人都从军去了——通通变成那副大学男生自以为是的德行——珍妮就再也不跟男人打交道了。
“我妈妈,”盖普写道,“是匹独行狼。”
费尔兹家族靠卖皮鞋起家,不过费尔兹太太娘家是波士顿望族,姓威克斯,嫁过来时也带了点钱。费尔兹家族经营鞋业有成,多年前就不住在鞋厂里了,他们搬到新罕布什尔州狗头港一栋铺木瓦片的滨海大宅。珍妮不值班就回家住——主要为了讨母亲欢心,也为了证明给这位家主婆看,她的谈吐与道德水平丝毫没有退步,因为母亲总说她“当护士是作践自己”。
珍妮经常在波士顿北站跟哥哥们会合,一块儿搭火车回家。他们遵守费尔兹家训,每逢搭火车从波士顿去缅因州,一定坐车厢右边,回程时一定坐左边。这是老费尔兹先生的意思,他也承认车厢这一边的风景难看无比,但他坚持,每一个费尔兹后裔,享受自由自在、丰衣足食的生活之余,必须饮水思源,面对供给他们优渥生活的丑陋财源。费尔兹鞋业的总批发仓库设于哈维希尔,当火车驶离波士顿时,它位于车厢右侧,回程时则在左侧,挂着一面高高的广告牌,画一只迎面踏来的大工作靴。硕大无比的广告牌,君临铁路调车场,无数条铁道的缩影反映在鞋厂窗户里。那只气势慑人、直逼而来的大脚下方,有这么几行字:
费尔兹体贴足下
无论在工厂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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