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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真实的考察或者目睹过盐漕河工的弊政,写出来的文字一针见血,全无半点为尊者讳的遮掩与保留。
文中有这样一段内容:“……南河岁修三四百万,一切公用,费帑币不过十之二三,可以保安澜,十之四三足以书上考,余者除各厅浮销之外,则供给院道,应酬戚友,馈送京员过客,降至丞薄,千把总人,胥吏兵丁,凡有职事于河工者,皆取给焉。”
这样的文字在皇帝看来,几乎已经超出了策问的范畴,而是一篇于吏治败坏,由地方大员呈上的参劾文字了。他问道“你们是怎么议的?”
“回皇上话,老臣以为,该士目无法度,于殿试策问一节任意胡言,妄议朝廷政事,实是狂妄已极!”祈隽藻立刻回奏:“因此,当以奏体不明,文字荒诞为由,黜落该贡士,并传喻该生员所在省份学政,严加申斥!以儆效尤。”
皇帝执政日久,也越来越有经验:“策问乃是由朕亲题,原是为天下士子有畅所欲言之处,高宗皇帝曾有言:‘不以言辞罪人。’何况,天下寒士三年苦读,若只是因为文字中有违碍之处就轻易黜落,势必大伤民心,朕也心中不忍。”
“皇上上体天心,下安百姓,臣等不胜钦服。”
“况且,朕看该生的文字尚不算大有违碍,盐漕河工诸方大端,利弊所在之处原就是要学子据实而呈,彼等来自民间,深知小民疾苦,也算是为朕,为列为臣工建言吧?”他停下来想了想,心中做出了决定:“依朕看来,该生员的文字不但没有违碍之处,倒是坦诚利害,发人深省!便是给个状元,也不为滥赏!”
说到这里,皇帝拿起象牙裁纸刀,轻柔的挑开卷上的糊名弥封,正是那本已不抱抡元之想的崇实!认真的看了看上面写的履历单,皇帝轻‘啊’了一声:“怎么这样?”
众人不知何意,都在呆呆的站着,皇帝把卷子递过去,祈隽藻等人也是一愣:心中泛起惴惴之感。
大清立国以来,为了笼络天下读书人,殿试三鼎甲照例是要点给汉人的。这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政治需要,另外一个方面也是因为旗人登进的路子更宽,或者袭爵,或者军功,胸无点墨都可以做到部院大臣。故而也从来不会有人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在皇帝面前哓哓不休。
只是今天,居然出了一个旗人的状元?这算什么呢?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冒天下大不韪,主动进言。于是相顾默然,出现了难得的僵局。
到底是年轻尚轻,心中沉不住气,内阁学士车克慎便说了一句:“殿试乃是抡才大典,当以文字而论,又何分满汉畛域之别?”
“不错。”周祖培大声赞同,猛然想起这还是在御前,赶忙跪倒:“臣失仪。”
皇帝没有再说话,满意的点点头,从御案上拿起笔,在崇实的名字边用朱砂红笔标了一个‘元’字,这就算是承认了他天子门生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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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一朝登龙(2)
中左门外,新进士差不多都到齐了。除了因病不能起床,事先具呈礼部请假的以外,谁也不敢,更加不愿意放弃这个“听宣”的机会。
事先已有一个不知来源的消息,悄悄在传布:前十本中,有六个人来自“南皿”。(清制,进京参加会试的举子分为南、北、中三部,取之‘皿’字以为划分,分别有不同的数字分配),这算是极大的比例了。既然如此,三鼎甲中苏州人至少会占一席,应是合理的推测。
而这六个南皿学子中,大家又都以谢梦渔和许耀斗为大热——谢梦渔就是和崇实交好的谢增,许耀斗便是来自广东番禺的许其光(字耀斗)。而且,乡榜第四;会试是第三;如果殿试中了榜眼,便真的是佳话一段了。
因此,凡是南皿而来的新进士,此时都围着两人谈笑,却从未有人推测,一个直隶籍的旗人崇实或许亦会在这三个人之中。实际上,便是崇实自己,也并未对自己抱有任何的登龙之心。也便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等了一会儿,人群越聚越多,中左门前人潮涌动,声音鼎沸。随即便有侍卫出来连连挥手,作禁止喧哗的弹压之状。于是人群比较安静了,一个个翘首仰望,显然是到了宣示前十名的时候。
果然,八员读卷官鱼贯出临。领头的祈隽藻将手中捧着的一张纸片,高举遮面,也不知他念的是什么名字。只听人群中一片欢呼,显见三鼎甲人名已出,透过人群,见谢增和许其光笑容满面,正在和身边的学子拱手致意。
崇实的心中酸楚,暗暗想到:如果不在前十名之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