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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地想:如果爸爸也这样爱妈妈关心妈妈,一心一意地对她,该多好啊!那才是一个孩子真正的幸福……
无人处落下泪雨 第七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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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太死了。
那一天,她卖掉了傻媳妇明霞刚刚织好的几副渔网,坎肩儿里揣着哗棱棱响的大钱,一手拉着一个孙子,哼着戏文回到江家小院。不想,迈门槛的时候江老太跌了一跤,一头碰在靠门边儿的一块青石板上,竟摔得大口吐血,额角和鼻孔里的血也喷涌不止。两个孙子吓得连哭带叫。等到江守业得了信儿从海边老滩上赶回来,江老太已经被放到了搭在堂屋的停尸床上,头前点了长明灯,只等他回来穿送老的衣裳。几个邻居的大嫂也换上了孝衣,低着头跪在一旁哭泣。四十岁的汉子腿一软,一下跪在门口。手底下湿湿的,举到眼前,竟是一手黏稠的血……年近七十的老郎中迎住江守业,低哑着嗓子说:“大侄子,你娘把血管摔破了,我有的那点云南白药面都给她用上了,可还是没能止住血……大侄子,人去了,脱了这世上的苦,你,你节哀吧……”
“娘!”江守业一嗓子嚎出来,头磕碰在地上。邻居大嫂忙过来,把一身孝衫套在江守业身上。
哭了一会儿,江守业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刹住了哭声。他血红着眼睛四下里搜寻,“傻子呢?傻子在哪呢?傻子!”江守业疯了一样地喊,“傻子呢?她没在吗?娘死了她都不在跟前?老天爷呀,咋不让她死呢?也给好人替个地方……”
女人们一片唏嘘。她们知道傻媳妇明霞肯定在大洼里,江老太哪里舍得让她在家里闲着,三个娃娃江老太霸在身边,傻媳妇除了晚上能回家做饭织网,三百六十天只配在大洼里滚,拾柴禾、割芦苇、打苇箔、编苇席,一个人顶十个人用哩。
大家七嘴八舌地劝解着江守业,办丧事要紧,老太太不能总在屋里停着,搭灵棚、设香案、装棺木、做道场,一干事宜得赶紧操办。江守业只好往下压压火气,亲自到村后请了专理白事的金爷来做“大总理”,又派人到几里外的苇洼里去寻傻媳妇明霞。江老太只有他一个儿子,灵棚搭起来,“趴灵”、“守灵”、“迎孝”都离不了他们,起灵出殡的时候儿子打幡儿,儿媳要负责抱罐儿。
穿着一身青布大衫的金爷指挥着一干人行事。女人们找出了江老太提前为自己备好的送老包裹,准备为亡人穿寿衣。如果是平常死亡的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经亲人允许便要给老人穿上寿衣,为的是不等咽气之后尸体僵硬,衣服便于穿戴。可是江老太死的时候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谁也不敢做主。此时女人们心里都忐忑着,一怕尸体僵硬衣服不好穿,二来大家都知道江老太的为人,生怕沾了她的恶气。最后大家推了邻居马大娘,让她先给江老太解去身上满是血迹的布衫。
马大娘颤着手把江老太大襟上的一溜儿盘扣慢慢解开,解到领子的时候,“咦?”马大娘叫了一声,“这身子……咋还有热乎气儿?”她小声咕哝着,抬脸望一下众人。
“别自个儿吓自个儿,咱是瞧着老太太咽气的,都这么半天啦,鬼都凉啦!”女人们七嘴八舌地给马大娘打着气。
马大娘心一横,手上加了劲,一下子就把领扣拽开了。
江老太嗓子里“呼噜”一声。
“娘哩!”马大娘一跳。
一屋子的人都听到了马大娘的惊叫声,目光齐崭崭地盯过来,顿时,每个人的毛孔都张开了,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脖颈。
经验老到的金爷扯扯江守业的胳膊,“大侄子,怕是亡人走得急,还有心事没了,你去你娘头前烧炷香叨咕叨咕,给她指指路,让她安心地走,省得日后阴魂回来搅扰你……叨咕完了给你娘喊两声:娘,娘,上西南……”
江守业点着头,凑到江老太的灵前,掀开盖在她脸上的黄纸,一行鼻涕两行泪地哭着:“娘,娘啊,你老要有啥没了的心事就晚上托个梦给儿子,可千万别惊吓了乡邻,他们都是来给你老送行的!娘,你走好,走好……”江守业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到江老太脸上。
“呼”地一声,停尸床上的江老太坐了起来!胸怀敞着,眼白直视着前方。
“诈尸啦!”一声鬼一样的叫唤,一屋子的人抱头鼠窜,供桌上摆的馒头点心“骨碌碌”地滚了一地。长明灯摇了几摇灭了。
江守业跌坐在地上,冷汗流了一脸。他张大嘴巴望着灵床上的人,好半天才粗着嗓门问:“你,你是人?是魂儿?娘,娘别吓儿子……”
江老太嗓子里又是“呼噜”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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