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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讨论听来难以理解,并非因为有所隐瞒,而是连巫师自己都只能盲目搜索迷雾重重的过往,那个记忆尚未存在的年代。必要时,交谈中会出现太古语词,有时黑曜全以太古语谈话,但塞波会以赫语回答。塞波鲜少用创生语,有次甚至举起手,阻止黑曜继续说。柔克巫师投以惊讶与疑问的眼光,他只温和说:「咒词引发行动。」
赤杨的老师塘鹅也称太古语为咒词。「每个词都是力量的行为,真字实现真实。」除非必要,塘鹅吝于使用所知咒词,写任何用于撰写赫语的符文时,除非最普通的符文,否则一写毕便擦去。大多术士皆如此谨慎,以保留自己的知识,或因尊敬创生语的力量。即便塞波,身为巫师,对这些字词有更广泛的智识与了解,也不愿在交谈中使用,而谨守普通读言,因赫语即便或有谎言与错误,也允许模糊与回收。
也许这正是人类在远古时代做的一部分选择:放弃与生俱来便知晓的太古语,人类曾与龙族分享的能力。赤杨猜想,人这么做是否为了拥有自己的语言?一种适合人类的语言,可用于说谎、欺瞒、讹诈,并发明前所未有、无法实现的神奇概念?
龙只会说太古语,但长久以来,众人均说龙会说谎。是这样吗?赤杨忖度。若咒词为真,龙怎能用咒词说谎?
塞波与黑曜进入对话中常出现的漫长、轻松、沉思的静默。发觉黑曜已半昏睡,赤杨轻声问帕恩巫师:「龙真的能以真语说假话吗?」
帕恩巫师微笑:「帕恩人常说,这正是一千年前阿斯在昂图哥废墟询问奥姆的问题。『龙说谎吗?』法师问,而奥姆答:『不能。』然后吐气,将阿斯烧成灰烬……但我们是否真能相信这个故事?这可能只是奥姆片面之词。」
法师的争论永无止境,赤杨自语,但未大声说出。
黑曜绝对是睡着了,头向后靠着舱壁,严肃、紧绷的脸庞放松。
塞波开口,语音比平常更安静:「赤杨,我希望你不后悔我们在奥伦做的事。我知道我们的朋友认为我没有更清楚地警告你。」
赤杨毫不迟疑地说:「我很满足。」
塞波点点乌黑的头。
赤杨终于又说:「我知道我们试图维持一体至衡,但大地太古力有自己的打算。」
「凡人难以理解太古力的正义。」
「没错。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得放弃法艺好摆脱梦境?这两者间有何关系?」
塞波半天没有回答,之后答以另一疑问:「你不是依凭法艺去到石墙边?」
「从来没有。」赤杨斩钉截铁地说,「我没有力量前去,一如我没有力量不去。」
「那么你怎么到那里?」
「我妻呼唤我,我的心朝她而去。」
更长的静默。巫师说:「别人亦失去心爱妻子。」
「我也如此对雀鹰大人说,而大人说话虽如此,但真爱间的羁绊最贴近永久不灭。」
「在石墙彼端,没有羁绊。」
赤杨看着巫师,脸庞黝黑柔软,眼神锐利,问道:「为何如此?」
「死亡斩断羁绊。」
「那为何死人不死?」
塞波震惊地盯视赤杨。
「对不起,」赤杨说,「无知令我失言。我的意思是,死亡斩断灵魂与肉体间的羁绊,因此肉体死亡,回归大地。但灵魂必须去那黑暗之地,背负肉体的外貌,留存那里……多久?永远?在彼处尘土与黄昏中,没有光芒、爱,或喜悦。我一想到百合得在那种地方,就无法忍耐。她为什么必须在那里?为什么她不能……」他的声音踉跄一跌……「自由?」
「因为风吹拂不到那里,」塞波表情奇特,嗓音粗哑,「人的技艺阻止风吹入。」
他继续盯视赤杨,渐渐重新看到他,眼神与表情改变,别过头,看前帆美丽白色弯弧满载西北风的气息,又瞥回赤杨。「你对这件事的了解不比我少,朋友。」塞波以近乎平常的柔软声调说,「但你是以你的身体、你的血液、你的脉搏知道,而我只知晓词语,古老词语……所以我们最好快去柔克,那里的智者或许能告诉我们应当知道的事物。如果他们不能,或许龙可以。也或许会由你为我们指引道路。」
「那我不就成了将先知带往悬崖边的瞎子!」赤杨一笑。
「啊,但我们已双眼紧闭地站在悬崖边了。」帕恩巫师说。
黎白南感觉船舰小得无法乘载他的巨大焦躁。女士坐在小小帆棚下,巫师坐在各自帆棚下,像排成一列的鸭子,但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