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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心写一点儿什么,我常有不祥的预感,我该把许多事情写下来。
''六月十二日''
霈文终日在工厂,“她”使我的精神面临崩溃的边缘,高目睹一切,他说要告诉霈文,经我苦求才罢。
''六月十五日''
霈文整日都在家,我帮他整理工厂的帐目,我不愿他离开我,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六月十七日''
我必须要写下来,我必须。(下面烧毁)
''六月十八日''
高坚持说我不能这样下去,他十分激动,他说霈文是傻瓜,是瞎子。
''六月二十二日''
我要疯了,我想我一定会疯。“她”今日盘问我祖宗八代,我背不出,啊!
''六月二十四日''
我希望霈文不要这样忙,我希望!为了霈文,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都可以!
''六月二十五日''
怎样的日子!霈文,你不该责备我呵,多少的苦都吃过了,你还要责备我吗?霈文,你好忍心,好忍心,好忍心哪,我哭泣终日,“她”说我……(下面烧毁)。
''六月二十六日''
高陪伴我一整日,他怕我寻死。
''六月二十九日''
我决心写一点东西了,写一本小小的书,我要把我和霈文的一切都写下来。
''六月三十日''
着手写书,一切顺利。
''七月五日''
我想我太累了,今日有些发烧。
''七月八日''
风暴又要来临了,我感觉得出。霈文又不在家,我终日伏案写稿,黄昏的时候,突然……(下面烧毁)
''七月九日''
果然!“她”又寻事了,天哪!今日豪雨,霈文去工厂,我不能忍受,我跑出去,淋湿了,高把我追了回来。
''七月二十日''
病后什么都慵慵懒懒的,霈文对我颇不谅解,我心已碎。
''七月二十二日''
浑身乏力,目眩神迷,虽想伏案写书,奈力不从心。高劝我休息,他说我憔悴如死。
''七月二十五日''
续写书,倦极。七月二十六日小生命将在八月中旬降生,连日腰酸背痛,医生说我体质太弱,可能难产。
''七月二十七日''
天气热极,烈日如焚,“她”要我为她念书,刁刘氏演义,我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下面烧毁)
''七月二十八日''
晕倒数次,高找了医生来,我恳求他不要告诉霈文,霈文实在太忙了,一切事都不能怪他。
''七月三十日''
发热,口渴,我命将尽。我必须把书先写完,天哪,我现在还不想死。
''七月三十一日''
霈文和高大吵,难道霈文也相信那些话,我勉力起床写书,终不支倒下。
''八月一日''
我有怎样的晕眩,我有怎样的幻觉!霈文,别离开我!霈文,我的爱,我的心,我的世界!
……
她猛的合起了那本小册子,她不愿再读下去了。这些片片段段、残破不全的记载使她的内心绞痛,泪眼模糊。把小册子锁进了床头柜的抽屉,她躺回床上,侧耳倾听,柏霈文仍然没有回来。只有山坡上的松涛和竹籁,发出低柔如诉的轻响。
第九章
一清早,亭亭就告诉方丝萦说,柏霈文病了。方丝萦心头顿时掠过了一阵强烈的惊疑和不安。病了?她不知道他昨夜是几点钟回来的,她后来是太疲倦了而睡着了。可是,回忆昨夜的一切,她仍然满怀充塞着酸楚的激情,她记得自己怎样残忍的将他遗弃在那废墟之中。病了?是身体上的病呢?还是心里头的病呢?她不知道。而她呢,以她的身分,她是多难表示适度的关怀呵!
“什么病呢?”她问亭亭。
“不知道。老尤已经开车去台北接刘医生了,刘医生这几年来一直是爸爸的医生,也是我的。”
“你看到他了吗?”她情不自已的问,抑制不住自己那份忐忑,那份忧愁,和那份痛苦的关怀。
“谁?刘医生吗?”
“不,你爸爸。”
“是的,我刚刚看到他,他叫我出去,我想他在发烧,他一直在翻来覆去。”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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