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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该怎么说。
这其实是个不需要语言的时刻。
眼泪,只有眼泪是相宜的。他很想陪她掉几滴眼泪,可是他的眼睛连潮都不潮,干燥得近乎冷酷。
安琴坐起来抱住他,把眼泪流到他的胸膛上。她什么也不说,只想流一流泪,这眼泪中也许包含着许多说不清的成分,化学的和情感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眼泪中不包含后悔和怨恨。她是心甘情愿的。她甚至感到轻松和喜悦,尽管表面上看不出来。她要把眼泪直接流到他的心田里。要用眼泪淹没他的心脏。
“爱我吧,”她说,“爱我一辈子。”
“一辈子太短。”他说。
他突然感到一丝悲怆。过去的经历就像一片黑云压在他心头,遮住了未来的光线。
电扇在他们头顶呼呼地转,渐渐吹干了他们身上的汗水。但没有吹干安琴的泪水。
从窗子透进来凉爽的夜气和梦幻般的月光。他们的皮肤感受到了这些。这是一种享受。
小屋是独一无二的。从喧嚣的城市浮升起来,悬于空中,被风吹着,被月光照着。爱情是神奇的,她赋于恋爱着的人以神奇的感官和异常敏锐的心灵,她使接触她的一切东西都放射光芒。于是现实不知不觉间被神话所取代。于是小屋浮升到了城市的上空。于是他们陶醉于不知所措的痛苦和幸福之中。
手指在皮肤上滑动,所过之处腾起欲望的火焰。
*在皮肤上滑动,所过之处涌出幸福的甘泉。
他们的身体又结合到了一起。这次比第一次要自然、和谐得多,第一次只是认认路,这次则是登堂人室。他们领略了天堂的风光,不仅仅是像征意义的,也不仅仅是想像的,还是目光和心灵的切实感受。
在性爱之中,肉体与精神是一对矛盾,肉体表现得较为贪婪,每个细胞都仿佛在呐喊:“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而精神则表现很高尚,在最为颠狂时,她从喉咙里咕噜出来的话竟是:“我是你的,我是你的。”而他的回答则是:“我已经不存在了,已经不存在了。”
他的确不存在了。他没有“我”的概念了,代之的是“我们”的概念。
人是女娲抟土造的。爱情将男女两个泥人打碎,将泥混到一起,重新造出两个人来,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原来的“你”和“我”都不存在了,新的“你”和“我”其实是“我们”和“我们”。
这就是爱情的奇迹。
爱情就是神。能够创造天地,能够创造人。爱情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爱情的丰饶不亚于神的大地。
他们睡去时已经是黎明了,熹微的晨光代替了朦胧的月光,肉体的轮廓更为清晰,线条更为明朗,所有弯曲的地方都凝固着欲望,所有飞扬的地方都记忆着疯狂。他们沉睡得像婴儿,脸上是平静而又满足的表情。
梦以其伟大的赦免功效将鲁辉从过去的罪过中解放出来,让他享受生命的自由和美丽,让他享受天堂。至于安琴嘛,她梦到一群孩子,好像她是幼儿园老师,这群孩子都围着她转,还喊她“妈妈”,让她既幸福又羞涩。幸福是因为她有这么多可爱的孩子,羞涩是因为她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
中午,安琴首先醒来,她坐起来,打量罢自己,又打量鲁辉。他们就像伊甸园中的亚当和夏娃,没穿衣服,也没有道德的遮羞布,身体如同两株植物一样自然地呆在一起。她想集中思想想一些问题,比如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比如考虑一下将来,比如权衡一下得失,等等,可思维宛如没有发动的机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只是发呆。
窗外阳光泛滥,热浪滚滚。
汗从毛孔中沁出,晶莹闪光。
这些她都不管,她一动不动,只是发呆。她没想到开电扇,尽管电扇是黎明前才关上的。
鲁辉被热醒了。
“你在干吗?”他问。
“我在发呆。”她说。
鲁辉坐起来,看看她发呆的表情,实在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不要说他搞不明白,其实,连安琴自己也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发呆,是生命最逼近真实的一种状态,只可体验,难以言说。
鲁辉去将电扇开到三档。扇叶旋转,燠热的空气被搅动,暖昧的气息在房间中扩散。
鲁辉*安琴的身体,安琴没有反应,好像那身体不是她的一样。鲁辉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如同握着一对活泼的鸽子,用力轻了怕它飞走,用力重了怕它感到疼痛。这时候他似乎明白了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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