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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平日里跟我们说话不多,一般都是在我们做错事情的时候他才会说这些话。父亲的腿受伤了,我也觉得他不应该再去工地。要是一般的人,巴不得找了个好借口。因为平整土地是根据各家的情况分配任务,没有工分的。村里就有人为了躲避劳动躺在家里装病,他们讨好赤脚医生开假证明糊弄干部,这样的人是父亲最瞧不起的。多年来,除了天阴下雨,父亲很少在家里休息。即使是在下雨的日子,他不是铡草就是剥麻,从来没清闲过。平日里哪里不舒服也不让人知道,实在不行了才说。有一次奶奶发现他走路腿瘸,问父亲怎么回事,父亲说没事。奶奶把他的裤腿挽起来一看,腿上磕了那么大一块,肿得很厉害,都开始化脓了!在奶奶的督促下,父亲才一瘸一拐地去赤脚医生那里包扎了一下,然后又下地去了。
冬天很快就过去了。梁家河的农田基建也结束了。第二年(一九八○年)的春天,根据上面指示,各村开始搞责任承包制,把部分山地承包给个人。山地承包后因为牵涉到私人利益,梁家河的村民和马家河的村民为土地发生了纠纷,最后发展成打群架。一时镢头、铁锨乱舞,尘土飞扬,喊声震天。那天父亲在滩地干活,没有上山。队长薛大毛扶着受伤的儿子下来了,边走边喊:“不好了,要死人了!马家河的人把梁家河的人往死打哩!”父亲一抬头看见拴狗的头上正在流血,于是安排继母赶快回去找人包扎,自己操了一把镢头就往山上跑。继母不放心父亲,因为他性子急,人家马家河人多,弄不好会受伤的。继母让另外一个妇女陪拴狗回去,自己紧随父亲也跑了上来。
事情是由队长薛大毛的儿子拴狗、拴虎引起的。拴狗和拴虎承包的那块地和马家河生产队的地相邻,以前队上种地,大家都比较马虎,没认真过。现在分给私人了,一分地一份粮,让一犁沟转一圈山峁就让出去很多。以前两个村子在这里互不侵犯,中间留着一道梁子。地承后,拴狗便把那个梁子耕了。对面马家河的那块地也承包出去了,那人见拴狗犁地,就过来阻挡,拴狗和那人几句话就高声起来,很快便扭打在一起。拴虎那天给拴狗帮忙撒粪,看见哥哥被人压倒了就过来帮忙。马家河那边的社员就在不远的地方干活,听见呼叫声也赶了过来,把骑在他们上面的拴狗拴虎兄弟俩拉开,被压在底下的那个人翻身后拿了一把镢头就砸在拴狗的头上,拴狗捂着头倒了下去。拴虎一看哥哥受伤了,拿起镢头一阵乱抡,边抡边喊:“杀人啦!快来人啊!”在山后面干活的薛大毛和几个社员听见了,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参与到战斗中去了,两个村子的人打成一团。
父亲跑到山上时局面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两个村子的人都有受伤,特别是梁家河的社员,几个小伙子都倒在地上,捂着伤口痛苦地呻吟。
父亲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有话好好说!”大家一看是梁家河的支书,便停了下来。父亲的身材很魁梧,打起架来一般人很难近身。几个年轻人不服气,上来挑衅:“你算啥东西?你们的人把我们的人打倒了,凭啥住手?”说完操着镢头就要抡过来。父亲不慌不忙,等镢头过来了猛地一矬身,镢头擦着头顶掠了过去,吓得继母失声叫了起来。父亲在那人身体失重的一刹那,抬起一条腿就扫了过去,那人一个趔趄便滚下山峁了。身后的小伙子不服气,冲上来就打。父亲等他把拳伸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猛地一用力,那小伙子一声怪叫就跪下了。其余的几个一看形势不妙,咋呼着要扑上来,却不敢真的往上扑。父亲说小伙子把家伙放下!老子当年徒手打死过几只狼呢!你们有狼那两下吗?几个人面面相觑,想起曾经听说过此事,看来这个梁支书真是名不虚传,有两下子的。他们看着父亲威风凛凛的样子一点一点地往后退。父亲走到受伤的人跟前,安顿自己的人把受伤的人搀回去,然后又来到马家河受伤的社员跟前,扶起一个受伤的人让小伙子赶快背回去。父亲说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解决,为什么非大动干戈呢?我们是友好邻居,这么久以来一直都相处很好,两个村子也多有结亲,这样做会让人很伤心的。拴狗耕了犁沟上的地,是他的不对,回头我让人把地重新丈量一下,在中间栽上界石,不就没事了吗?这时马家河生产队的干部也来了,他们看父亲已经把局面稳住了,就松了一口气,指挥自己的人把受伤的社员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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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父亲 十九(3)
一场争斗就这样平息了下来。
小叔回来后正赶上试行责任承包,小叔承包了山上的荒峁,然后去关中买回了苹果树、杏树、桃树等果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