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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梅竹马猪宝贝(2)
班车每星期一早晨把我们接走。车下哭声一片,那些勒住父母脖子死不撒手的孩子们让我不耻。不过六天而已,他们的悲痛显得滑稽。去幼儿园对他们来说如同入狱。父母用绣着名字的手绢在孩子混乱的小脸上擦抹,甜言蜜语地许诺回来的礼物。我和猪宝贝并排坐,对视,然后一起撇嘴。
我是六月生的,猪宝贝生于五月,比我大二十九天。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我们都同班,青梅竹马的日子随着猪宝贝考上区重点才宣告结束。随着青春期到来,我们突然不理彼此,甚至因为过去的密切无端生出一些怨意。好在时间短暂,隔膜很快过去,光阴荏苒,他还是我由衷信赖的人。
我们共同成长。在幼儿园里我藏过他的袜子,为了让他穿衣时慢下几拍,让老师克制着恼火一再提醒他,为了自己可以骂他笨乌龟。我经常像个恋足癖般格外留心他的脚,以便趁机藏起他的袜子。不过,藏袜子的游戏飞快地让我倒了胃口,真是难以置信,猪宝贝在如此幼小的儿童时代就能产生一流的脚臭,功力了得。猪宝贝后来说,感谢科技进步,一种特制的药物鞋垫挽救了他的自尊,他可以跟漂亮女士脱鞋共进日餐而毫无心理畏惧。
时钟滴答,光阴流水。
我曾经在猪宝贝撅着屁股拉完屎后送来抢险用的卫生纸。
猪宝贝曾经为了我摘枣,当然我有点不地道,在他上树之后我搬走了梯子,看他笑话,害得猪宝贝从树上跳下来时摔破了裤子。
小学二年级我偷过我爸七毛钱,掖在鞋里,为了销赃灭迹,我全买成一把果丹皮,拉着猪宝贝,躲进工地的水泥管子里。我最爱吃果丹皮,但一个人的确吃不了这么多。为了避免我爸对钱财来源的审问,我们必须一次吃光吃净。大风寒冷,尘土漫卷,我们蹲坐在水泥管子里,吃着赃款换来的食物。猪宝贝告诉我,拼命搓手就能搓出一种鸡屎味儿,于是我们一边吃着果丹皮,一边像个勤奋苍蝇似的拼命搓着手,并相互嗅着,比较成绩。
猪宝贝曾对女厕所的布局非常好奇,全校大扫除后,我先行侦察,一一打开厕所黄油漆的木板门,确信里面空无一人,我一挥手,让猪宝贝进行了短暂的实地考察。
他的桌子位于我左前方,当我因切除阑尾而落下功课面对考卷一筹莫展时,是猪宝贝,历险般把他的卷子举起来检查——他的字写得很大,便于我看清答案。他那段时间还帮我写过数学作业。我不知道这是帮了我还是害了我。今天我一事无成,我把这归咎于人们早年不切实际地夸耀我的聪颖,在尚未形成清醒自我认识的年代,这是危险的。为了配合并对得起老师和家长的赞誉,我甚至不愿意把书包背回家,以示我不复习、上课又交头接耳不认真听讲,依然能把复杂的功课熟谙于心。这个突如其来的阑尾炎手术害了我,我的自信心一落千丈,遇到数学老师就紧张,遇到作业就想得到猪宝贝的帮助。上了高中以后,我的数学成绩更一落千丈,小学的底子就不好,像基础不牢的建筑,怎么装潢也是于事无补。我过了三十岁还经常梦见一张写满数学公式和几何图形的考卷,周围运笔如飞,我心一片漆黑。
高中联系得少,猪宝贝在重点高中考学压力其实更大,他们都是以北大清华为目标的,岂是一般小庙能容得下?猪宝贝终于得意,上了外语系。我倒是高考超水平发挥,也上了重点综合大学,只不过是在南京上的,与猪宝贝千里之遥。
我们开始两地书。迄今为止,他是我这辈子给我写过最多信的人。而且,他的信独特,不涉及感情和其他琐事,全是抽象话题。猪宝贝迷过一段叔本华和尼采,看了几本满篇术语的哲学书,写来的信云里雾里,不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么主题。我也虚荣,岂能输给这厮,于是回信也是碎片思维、错落句法。多年后翻翻我和猪宝贝之间的天书,活像两个精神病人在笔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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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梅竹马猪宝贝(3)
天真无知的幼年时期,我曾一把拉开猪宝贝的松紧带,低头观望过他的私人宝贝——我没有羞耻,没有激动,它一副不成器的样子。年代久远,我的记忆被清洗,我已想不起旧物模样,好在这避免了尴尬,我今天也没有了参观兴趣,他对我来说,几乎没有性别意义。
除了见识生殖器官这么突破极限的行为,大学暑假见面,还有一次……事实上我和猪宝贝对此都有悔意,以至两人坚决闭口不言,仿佛从未发生。我们试图亲吻,仅一次,感觉岂止不妙,奇糟。连一丝心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