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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一切都很好,可阿其那的死,老十四一番话,又在他心里翻起波澜。
她是什么想法?什么打算?在她心里,他有多重要?
她忘不了阿格策望日朗,放不下一双儿女,可她不提。这么多年,她经历生离死别惊涛骇浪,可她不说。她的心里记挂着一些人,可她不问。她随遇而安地留在养心殿,淡定地接受他的安排,坦然地面对他的接近,却又始终小心地保持着距离,不许他一亲芳泽。
他猜不透她的心,因为她不想让他明白。他记得她本不愿回宫,不想见他。重重深宫,她身边没有一个亲信得用的人,他不该担心她溜走。可他记得她一次又一次出乎意料地出逃,他不放心,总怕哪一日醒来再也见不到她,无处可寻。
他得想个法子,圈住她的人,圈住她的心。
后宫女人那些毛病短处,她全没有。不在乎权势地位,不在意富贵荣华,甚至不把佟家衰荣放在心上。眼前倒有些她在意的人,可他若用那些来控制她,只会令她反感。等怡安回来,她见到女儿,定然欢喜。可他却拿不稳怡安回来,会拉近还是拉远她的心。
这些日子,她不提自己的事,他也不说他的家事,就是怕她不自在。一旦怡安回来,势必会把很多人很多事扯进他们中间,皇后,弘历,弘时,……
两个大人各怀心思,不说话。福惠有些不安,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夫人,这鱼真好吃。”福惠咽下一口楚言夹到他碗里的红烧鱼,天真又开心地笑道。
楚言回过神,温柔地笑道:“好吃就多吃一些。”没想到福惠来,厨房按她的习惯烧了全鱼。担心福惠不会吐刺,楚言夹了一筷子,先放在小碟中,小心捡去鱼刺,才送到福惠碗里。
胤禛含笑看着,心中荡起柔情。她是个极好的母亲,不但温婉可亲,而且总能为孩子想得仔细做得周全。
他抚养怡安,视若己出,可惜怡安不是他的骨血。她疼爱福惠,亲切仔细,可惜福惠不是她亲生。倘若,有一个他二人的骨肉,不论阿哥格格,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
胤禛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迷住了。
准噶尔
室内光线昏暗,空气混浊。浓烈的薰香药味盖不住长年卧床的病人身上散发出的腐朽味道。
怡安对于这样的情景并不陌生。这是死亡的气味,预示着榻上昏睡的老人不久人世。她静默地坐在床前,握着老人的一只手,注视着她的气息,等待着她醒来的时刻。北京那个寂寞宫廷,她送走了三位没有血缘的长辈。现在,她回到出生的准噶尔,送别嫡亲祖母,生父的生母。
服侍祖母几十年的嬷嬷说起当年,说她小时候与祖母很亲,是祖母最心爱的孙辈,说她每次总会带些可爱的小玩意送给祖母,祖母总会预先准备好她最喜欢的零食等着她,总是把她带来的鲜花珍藏,凋谢枯萎也舍不得扔掉。后来这些年,每到草原上鲜花盛开,祖母总要伤感,总要念叨远方的她。
她全无印象。她很小被带去遥远的北京,独自被留在那里,有了新的太祖母祖父祖母,享受着他们的疼爱呵护,忘记了血脉相连的亲人,留下祖母独个在怀念中寂寞,没想过她还会有回到准噶尔的一天。终于,她回来了,回到她本应该属于的地方,也许因为祖母十几年的默默呼唤。
嬷嬷向她展示祖母年轻时的画像,讲说祖母曾经的美丽和风韵,说她的鼻子眼睛宛然祖母年轻时的模样。她看向床上沉沉昏睡的祖母,白发苍苍,形容枯槁,颜色憔悴,奄奄一息,找不到一丝美丽的痕迹。京城里的人都说她生得像母亲,却也无法否认有那么点来自父亲那边的异族风。那就是通过父亲,从祖母这里承继的吧。
她侧转身拿起一只干净的碗,从水罐中倒出一点清水,将洁净的白棉布折出一个角,润湿了,轻柔地擦拭老人有些干裂的嘴唇。昏迷中的老人下意识地动了动,努力吸取这丝水气。她便一次次地蘸水,一点点地轻擦。用这个方式喂水,用小勺一点一点喂羊奶,帮着嬷嬷给老人擦脸擦身,这些事她已经做了六七天,越来越熟练。
到达这里,见到祖母,已经十天了。初见时祖母就睡着,十天里几乎一直昏睡着,只睁过三次眼。第一次,她出去有事。第二次,她闻讯而来,嬷嬷刚说出她的名字,祖母的眼睛已经疲倦地闭上。从那以后,她就尽可能守在祖母身边,晚上也睡在边上。
祖母第三次睁眼,看见她,似乎很高兴,笑着说了几句话。她的突厥语早已不行,只在出京前,皇后请钟齐海入宫为她恶补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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